孟子性善论的另一面
孟子对儒学的一大贡献就是“性善论”。孟子的性善论是儒家哲学、伦理学和政治学的基础。
但是,令人遗憾的是,孟子在他的七篇大作里没能证明“人性善”。孟子运用不少经验证明,经验证明不是有效证明,同时,我们还可能举出许多相反的经验。比如孟子用“恻隐之心”来证明人性本善,使用的就是经验证明。我们每人几乎都有触动恻隐之心的经验,好像其普遍性足以证明人性本善;但我们是否也普遍地具有“小人之心”的经验呢?如同孟子所说,我们看到一头牛将被杀,一个小孩将落井,马上就会有怜悯和救助之心涌现;但另一方面,我们是否也暗暗地有一些别的思想和感情呢?比如嫉妒、幸灾乐祸、你争我夺等。
既然不能证明人性本善,我们就不能认同孟子的政治构想。孟子的政治构想很有一厢情愿的味道:他认为人的本性是善的,因此就有了仁心的苗子,把这仁心加以扶植,且使之枝繁叶茂,这便是“修身”了;然后用这光辉的自身作样板“刑于寡妻”(给妻子做道德示范)便是“齐家”;“以御于家邦”(以此治理国家)便是“治国”;用仁政治国就是行王道,行王道自然“天下莫之能御”(天下没有人能够抵挡),从此也就“平天下”了。
孟子这套政治理论的幼稚之处在于,他的严密逻辑之中有一环错了,而且还是关键的一环:如果一旦不能证明人性是善的,并且君主们都能不失其善的苗子,且在花天酒地醇酒妇人以及血腥“相斫”时还能扶植这棵善苗,使之蔚然而成大气候,那么,孟子的整个政治建筑就将土崩瓦解。在孟子这棵政治大树上,不知吊死过多少代的英雄豪杰与智谋之士,直到“五四”之后,以蔡元培、李大钊和胡适等16人为代表的知识界,还提倡过“好人政府主义”呢。
当我们认定性善,撤去一切对权力的自我防范,把一切都交给一个“圣明”的皇帝,历史已经充分证明了,有多少庸君、昏君、暴君,甚至荒诞之君,就有多少凄惨的结局。
(摘自2017年1月6日《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