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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教育报杏坛 悼恩师王富仁先生 作家笔下的高考 欢聚之歌 荷 十五岁那年 山村渔事 1990,我的难以入眠的高考

第6版:杏坛
三十而立    守正创新
杏坛
06
【名人风采】

悼恩师王富仁先生

□ 翟瑞青

1993621,我的硕士生导师徐文斗先生在我毕业两年后离开了人世。令我终生遗憾的是由于当时交通不便、信息不畅,直到导师去世我都不知道,当知道这一切时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没了娘的孩子。如今,王富仁老师又远去了,虽然没有了当年的无助感,但心中的悲痛更加难以平复,又失去了一位亲人,感叹岁月流逝的无奈、人生难逆的痛苦、人间世事的无常。

我是王老师的学生,但既不是王老师的本科生,也不是他的硕士生、博士生。王富仁这个名字,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如雷贯耳,19951996学年,我以访问学者的身份有幸成为王老师的学生。

19959月,我在北京见到了王老师,老师说我申报做他的访问学者实际上已经晚了,他早定下了一个人选,可那个人又不去了,他就在其他申报的人员中挑选,看到我也是聊城人时就选定了我。由此可见老师的桑梓之情。之所以申请访学,是因为自1991年硕士研究生毕业被分到原德州师专中文系任教之后,资料的匮乏、视野的狭窄、信息的闭塞使我的学术研究一度陷入迷茫困惑中。王老师问我带没带课题(当时还不知道课题是怎么回事),我就把正在进行的现代作家与教育的关系研究非常忐忑地说了出来,没想到得到了老师的充分肯定。王老师告诉我,现代作家大都是受西方现代教育的熏陶,获得了现代教育意识和教育思想之后成为作家的,我应该去听教育系的课程,一年后要达到教育系本科生的水平,先不要急于写文章,同时告诫我要对学术研究常怀敬畏之心。不长时间的谈话让我豁然开朗。后来听王老师充满激情、思想深邃、具有强烈思辨意识的讲课,我感觉自己像一位嗷嗷待哺的婴儿,遇到了丰富甘甜的乳汁。一年后,“现代作家和教育”申请国家社科基金立项成功(据山东大学袁世硕先生说,评审会上专家对课题非常感兴趣,讨论尤为激烈),紧接着,“20世纪中国文学中的母爱主题和儿童教育”、“童年经验和现代作家的文学创作”等课题陆续立项。这些都得益于王老师当年的启蒙与教育。

这些年尽管没取得多少成绩,但我一直以是王老师的学生为荣。王老师是我们聊城人的骄傲,也是山东人的骄傲、当代中国知识分子的骄傲。

王老师的一生是艰辛并充满波折的。他1941年出生,是家中的独子,父亲在“文革”中受到很大冲击。1967年,他毕业于山东大学外文系,毕业后在聊城四中任教多年,遇到当时在聊城师院中文系任教的薛绥之先生,便痴迷上了鲁迅,改变了自己的人生道路。1973年,他开始在《文学评论》、《鲁迅研究月刊》等杂志上发表作品。1977年考取西北大学中文系现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1981年毕业,获文学硕士学位。1982年考取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现代文学专业博士研究生,1984年毕业,获文学博士学位,毕业后留校任教。1989年晋升教授,1992年被聘为博士生导师。2003年受聘为汕头大学文学院终身教授,20082014年任四川大学兼职教授、博士生导师。

他以高尚的品格、谦虚的态度、不懈的追求和骄人的成绩赢得了学界的高度评价。他是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位文学博士。20世纪80年代,他以“中国反封建思想革命”的全新视角阐释鲁迅小说,是中国鲁迅研究史上里程碑式的成果,也是新时期中国文坛思想启蒙的重要标志。此后,他又致力于中国现代思想文化研究、中国左翼文学研究,近年更鼎力倡导“新国学”理念,成就斐然,在学术界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其主要著作有《鲁迅前期小说与俄罗斯文学》、《中国反封建思想革命的镜子》、《先驱者的形象》、《历史的沉思》、《中国鲁迅研究的历史与现状》、《王富仁自选集》、《中国文化的守夜人——鲁迅》、《中国现代文化指掌图》,另有论文集3部、译著1部、散文随笔集4部。学界公认,王老师引领了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学术风向,影响了学界一代代学者,堪称现代知识分子的楷模。王老师始终秉承“五四”文化的精髓和灵魂,以笔为旗,启蒙人生,于治学中见功力,在育人中现真情。既得鲁迅精神之真传,又为鲁迅研究之重镇;既汲取了传统之精华,又开创了国学之新境。

正是从恩师那里,我才真正感受到学术研究的意义与价值,知道了如何恪守知识分子的良知与操守、承担知识分子的责任与担当。多年来每当我稍有懈怠,就能想起老师的谆谆教诲。

20168月,在华东师范大学召开的“纪念茅盾诞辰120周年暨赴沪100周年”大会上,我得知王老师患病并是晚期的消息,内心十分焦虑。几次打电话,王老师都告知我不要大老远跑去看他,电话里知道情况就行了。我问他需要什么,他说什么也不需要,让我拿这几年写的书给他看。知道了王老师在京治病的时间,我于921去解放军301医院探望。看到躺在病床上正在做化疗的老师,我心头发紧,鼻子发酸,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多年不见,老师头发全白了。老师看到我,坚持坐起来,像往常一样乐呵呵的,看不出一点儿生病的样子。谈到病情,他说自己已经七十多岁了,该去见马克思了,说得十分轻松而淡然。看到老师并不感觉痛苦,我的心也开始放松下来,心想以老师这种开朗乐观的态度,经过治疗,病情应该能得到控制,再活几年不成问题。与老师说话不到1个小时,青岛大学的徐鹏绪先生,王老师的博士生、南京师范大学教授谭桂林等人陆续进来探望,3个人的病房已无可站之处。为了赶火车,我只好无奈告别,心想还不知能否再见到老师。回来后,我多次给老师打电话,依然听到电话那头王老师爽朗的声音。殊不知,自从在王老师的病房中接到姐姐打来的电话,说父亲20年前曾经做过静脉曲张手术的双腿必须到济南再做手术开始,我家的麻烦接踵而至,医院成了我经常光顾的地方。一切还在忙碌中,今年52日晚,突闻噩耗,微信圈里说王老师病逝于北京!我无法确定这事的真假,还在短信中求证,微信群就铺天盖地出现了众人悼念王老师的文字。

王老师真的走了,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泰山巍巍,黄河泱泱,先生之魂,已升天堂。

王老师,学生一定谨遵您的教诲,不辜负您的厚望,尊重学术,做好自己。祝您一路走好!

(作者系山东青年政治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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