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香味

每年刚入腊月，总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的香味。

腊月最沁人心脾的，是腊八粥的香味。腊八粥留给我的记忆中有一丝眷眷之情。母亲熬腊八粥的时候，先把不易煮烂的红豆、绿豆、花生、莲子下锅，用大火煨煮，待它们开花了，再加入糯米、小米、栗子。粥沸腾后改为小火，不急不躁耐心地熬，为防溢出会将锅盖敞开一道缝。锅内咕嘟咕嘟地欢快歌唱，让孩提时的我感到心里暖意融融。刚出锅的腊八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更让我体会到了熬腊八粥的幸福。

腊月最令人回味的，是蜡梅的香味。腊月的一个午后，我经过离家不远的街角，一阵暗香飘过来，我循香进入一个院落。院子里有一幢老房子，墙角有一株盛开的蜡梅。看见蜡梅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好似遇见多年不见的故友，心境顿时清雅起来。林逋在《山园小梅》中写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在这玉琢银装的日子里，读着被誉为千古咏梅的绝唱诗句，不会觉得辛劳与疲惫。懂得欣赏是一种享受，何况是对美好事物的追求！

腊月最勾人魂魄的，是腊肉的香味。食腊味是中国人的传统，因为腊味天性是抗寒抗湿的，特别适合阴冷的冬日吃，所以，一到过年，许多地方必吃腌腊食品。腊味的做法虽然多种多样，但追求的都是热气腾腾。这种神奇的食物，制作时间必须在冬天。在冷飕飕、阴沉沉的腊月，晾制成的腊味品质最高、口味最佳。这些历经了天寒地冻的腊肉、腊肠、腊鸭、腊鱼被烹饪之后，就变成了餐桌上释放最多热量的一道暖菜，这其中的反差引人深思。

中国的腊味，一为“烟熏腊”，另一为“香蜜腊”。“烟熏腊”是指腊肉或腊肠，在风干前要经历烟熏的过程。用些谷壳木屑就能熏，熏的时候还需加点儿陈皮之类的香料。这样做出的腊味有种令人感动的烟火气。尤其是腊鱼，熏过之后肉质紧实，仍不失细腻，吃的时候是典型的重口味做法——先蒸后烤，再加辣椒和豆豉煎炒，一入口便可令昏昏欲睡的味蕾清醒过来。相比“烟熏腊”的烟火味，“香蜜腊”更多地洋溢着酒味和花香味，味道也更甜润。

进了腊月，年的气息越来越浓。腊月里的所有日子都攒着一股劲，心无旁骛，奔着年而去。年固然吸引着我们，但最令人回味的或许还是腊月里那些迎候年的日子。那些日子，让年的内涵更亲和、更丰满。所以，腊月的香味，就是亲人的味道、家的味道，总能触动游子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给他们力量与抚慰，让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对故乡魂牵梦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