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花的树
开花的树,像人,像温润如玉的人。开花的树,有心事,有姿态,也有温情。我也喜欢性情温润如玉的人,他们有谦谦君子之风,这样的风度,是可爱的。他们在时光漫漫、云卷云舒中的淡然笃定,让你感受到现世的安稳。
开花的树,站立在哪里都是一道风景。早春,黄山木兰开花,开一树紫色、白色的花,白得纯净,紫得妍丽。那些盛开的木兰花像一群鸽子,紫色的鸽子,白色的鸽子。它们站在早春的枝头,喧闹着,欲飞欲舞,看着养眼,可爱到了极致。
袁宏道游西湖,曾在《晚游六桥待月记》里写道:“今岁春雪甚盛,梅花为寒所勒,与桃杏相次开发,尤为奇观。”原是不同时节开花的树,因为天气苦寒,延迟了梅花的花期,使得梅花与桃李竞艳,的确是一件让人欣喜的事。
广玉兰的叶子终年泛着翠绿的油光,可是树形却太过随意了。广玉兰开花是藏着的,你不注意就错过了,谁会在意那样终年都在显示着旺盛生命力的一棵广玉兰呢。那天,我在广场附近看见一位中年人,他从树上摘下一朵雪白的广玉兰花,然后用手绢包好,放进了公文包里。虽然我不喜欢看见别人摘花,但一位爱花的中年人还是让我感觉到了他的可爱之处。
春天,去歙县的园艺场,第一次看到漫山的梨花开了,开成一片香雪海。在一条山谷之间,满树梨花带雨,树下的坡地种上了大头菜,一片水灵灵的碧绿。我站在山谷之间的路上,忽然就不想走了。
五月槐花香,可能是在偏北的地方;长江流域的槐花要早得多,花期也就在四月前后。槐树那么高大,我第一次看到槐树上挂满了一串一串的花穗,至今记忆犹新。满树槐花,总让我想起那些醉卧花荫的大汉,有着憨态可掬的一面。槐花蓓蕾呈淡绿色,花却是月白色的。槐花开的时候,我常摘了许多回来,做菜,蒸槐花糕,有清清的槐香。
初秋,合欢树上已经结了许多的荚果,那些荚果由绿变黄。我随手摘下黄了的几枚荚果,拿在手上,轻轻摇动,发出哗哗的声响。我摘合欢荚果的时候,留意了一下那棵合欢树。秋风中,合欢树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花开,像粉红的马缨,随着秋天的风在渐渐疏落的树叶上奔跑,有点勉强,看着让人心痛。
二姐家的门前栽了许多桂花树,秋天,我一直没有时间去看那些桂花,也无从知道那些桂花开得怎样了。桂花树开花,是它浓郁的香味告诉我们的。我们匆匆从桂花树旁经过,闻到一股浓香,再四下搜寻,见点点细碎的桂花在叶间藏着,才知道桂花开了。
我家后院有两株枇杷树,是母亲从菜园里移回来的。女儿看着枇杷花,从冬一直看到春,总爱问我枇杷的花什么时候谢呀,枇杷什么时候才结果子呀,什么时候能有枇杷吃呀。我总说再等等。一等,那些开花的树就纷纷地开了、谢了。
我从学校带回家的一株蜡梅和一株紫荆,都栽在后院里。蜡梅和紫荆都不高大,只能算是灌木。它们都开花,开一树的花,几乎是从花枝的底部开起,一直开上了树梢,开得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在我们迎春的日子里,我觉得它们也是开花的树。如今,老屋、蜡梅和紫荆都没有了,只留下老宅旁那些开花的记忆,像一树繁花,依然鲜艳。
开花的树很多,温润如玉的人也很多。如果愿意,你也能如一株开花的树,开一树生命的繁花,让人生似锦,生命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