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跹豌豆花
当春风轻拂田野的时候,豌豆花就渐次绽放开了。在微微春风里,它翩跹着、摇曳着。
记忆中,故乡的河边有一大片坡地,总是年复一年地种着豌豆,从我记事儿起就没有变过。听大人们说,那片地不肥,就适合种豌豆,因为豌豆不择地,只要种的时候撒点肥料就行。
小时候,虽然大人们在为生计奔忙,但我不知生活的艰辛,只喜欢跑到豌豆田边,看那紫色的豌豆花在春阳下尽情地绽放。同时,盼着早早地结出一只只鲜嫩的豆荚,趁没有人时快速摘下塞入口中,美美地吃上一顿。
长大了,才知道偷豌豆荚的不仅仅是我们。鲁迅笔下也有众多偷豌豆荚的人,与儿时的我们并没有什么两样。偷摘了几只豌豆荚,装在口袋里带回家,往往会挨父母一顿臭骂:“你这小崽子,竟然偷豌豆荚!让生产队队长发现了,扣了工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那个时候是生产队大集体,吃粮食都是用工分核计的。但父母总是雷声大,不下雨。说的次数多了,我也没往心里记,照样跑到河边的山坡上去偷摘。
直到上了高中,不经意间读到《诗经》里关于豌豆的诗句时,才知道豌豆的历史是那样的悠久。“采薇采薇,薇亦作止。采薇采薇,薇亦柔止。采薇采薇,薇亦刚止。”这里的采薇,就是豆科植物野豌豆。数千年前,类似豌豆的植物便走进了人类的视野。这不,春天来了,薇菜开出花,生出芽,长成嫩茎,最后长成豆荚。《诗经》一唱三叹的诗句里,给我们描绘的就是原野里豌豆的生长。
不仅《诗经》里可以寻觅到豌豆的影子,《史记》里也有关于野豌豆的记载。伯夷“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这里的薇同样是豌豆。《十堰古代方国》中记载:薇是古人经常食用的一种野菜,俗称“野豌豆”。薇菜在山崖水滨皆有生长,茎、叶、花、实皆似豌豆般大小。和豌豆一样,它的嫩叶、嫩茎及果实皆可食用。商末遗臣伯夷和叔齐为了保持自己高尚的气节,宁肯饿死也不食周粟,在山西首阳山靠采野豌豆充饥。
药圣李时珍也在《本草纲目》中写道:“胡豆,豌豆也。其苗柔弱宛宛,故得豌名。”其实,朴实的豌豆花犹如故乡的农人,普普通通,平平凡凡,自顾自在田野里开放,像飞舞的蝴蝶。等到花落蒂熟时,结下一只只弯弯的豆荚,散发出独有的气息。
清人吴其濬著《植物名实图考》里记述:“豌豆,本草不具,即诗人亦无咏者。细蔓俪莼,新粒含蜜。菜之美者。”我前些年去过关中,发现那里的农村用彩纸把豌豆花剪成窗花,便想起儿时的豌豆花来。窗外大雪飘飞,坐在贴了窗花的窗前,炕暖茶热,倚窗闲读,也是一件乐事。
儿时没有用嫩绿的豌豆做菜的机会,因为豌豆也是主粮,只能等到秋天收获。现在不同了,豌豆从长成绿苗就成为人们餐桌上的时令菜肴。先吃豌豆秧,再掐豌豆尖,结成豌豆荚后更惹人喜爱。清香饱满的味道总会冲击着思乡者的味蕾,让人欲罢不能。
春风里,蓝天下,豌豆花依旧绽放,只是再也没有儿时偷豌豆荚的喜悦,没有小河边盼着豌豆花长成豆荚的迫切。不管怎样,每当春天时,那豌豆花不仅开在田野里,也开在自己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