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
太阳从东边树木之间升起,随着位移,又慢慢飘在云彩之上,就如同磨了砂的气球。
这是冬天的沂河边的太阳,它曾经在几千年前照耀在东夷大地上。那时,人们穿着兽皮,吃着大自然的馈赠。天冷了,雨雪飘零,他们大清早到河边打水,到河边捕鱼。女人在家里修补渔网、烧水、照看孩子。男人们外出打猎,小孩子们无忧无虑。虽然寒冷,依然快活。
有个智者抬头看着太阳升起,满天布满云朵,云朵之下是起伏的地平线,那是连绵的高山。于是,他把看到的风景刻画在陶器上:最上面是一个圆圈,代表太阳;中间是三四条线,代表云彩;下面是一座山的样子。很多大汶口时代的陶器上都有这个符号,它比甲骨文还要早很多年。有人认为,这就是最早的文字。今天,我们熟识的“旦”,不过是被简化了,太阳变方,山被取平。
深秋时节,我到威海,看到了威海的朝阳。天刚蒙蒙亮,同行的人还在睡觉,我已经跑到了海边。海鸥飞来飞去,干净的云彩挂在天边。也有早起的人,要么晨练,要么拿着网来回转悠,寻找撒网的时机。太阳还没出来,东边的远天就被染成了金黄色,海浪好像被镶嵌上了金色的蕾丝边。太阳终于升起,如同一只硕大的眼睛,不断地翻着眼皮,看着这个世界。与之对望,眼睛不疼。它的光柔和,只是深邃得让人看不懂,不知道它在想什么。太阳越来越亮,海边也亮起来,路上也亮起来,楼房也亮起来,西边的山也亮起来……
大草原上,秋天的日出也很好看。太阳没出来,草原如同一块灰色的地毯,安静且单调;太阳一出来,草原也被染上了色彩,各种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间,有红的、白的、黄的。远处的牛、羊、马也醒了,要出来吃草了。随着一声鸟叫划破天空,新的一天开始了,大地也被彻底叫醒。
现在的日出,我感觉总不干净,灰蒙蒙一片,如同玻璃上的尘土。要么擦不掉,不断积累;要么擦掉了,还有很多斑渍。还是小时候好,太阳多干净,春天照得草都嫩绿,夏天照得天都炙热,秋天照得树都金黄,冬天照得冰都耀眼。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太阳又不是那个太阳了。人类还是那个人类,我们却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