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人与万物的尺度

由山东教育出版社出版的茅盾文学奖得主张炜的新著《爱的川流不息》，是一部非虚构性纪实作品，以真实、翔实、动人的故事告诉我们，动物不仅不是低等的，而且和我们人类一样，是纯真、可爱的，是有思想、有灵性的，甚至是文明的、高贵的。

作品着力书写了人对动物应秉持的态度：齐物、尊物与爱物

“融融”虽然是一只小猫，但全家人将它当作家庭中的一员来看待，当作“人”来看待。“从这一天开始，我们家里将增添一位新成员。”“比如说，它是大骨骼的人。”这里的用词是“人”，而不是“猫”。一个字看出作者事关重大的态度问题。张炜因为有事没有前去迎接“融融”，“心里有些歉疚”。这“歉疚”实际是一种尊重和敬重。这种对动物的尊重，还包括不勉强对方。“如果昨天在林子里坏了你的好事，我现在向你道歉。”“几天以后你还讨厌这里，我们就把你送回原来的地方。”张炜的这种爱甚至是冲破既有“誓言”，不顾一切的爱。“面对它们的眼睛，面对一个簇新的活泼的生命，其他一切都不顾了。无法遏制的巨大喜悦伴着浓烈的爱意，潮水一般涌来，最终淹没过顶。”“这不是一般的爱，而是难以忍受、日思夜想，非要和它们在一起、非要相守和厮磨不可的那种欲望。”爱动物，不仅是关心它们的生活、温饱、生死，更要关注它们的精神、它们的思想。中秋之夜，他们不仅给“融融”做月饼一样的食物，更将它抱到阳台上，一起观赏天上的月亮。相比较而言，他们一家人更关注动物的心灵和思想。张炜提出了“一只猫一天里要用多少时间进行思考”的问题，并且发现了“猫和人在对待思想及其成果的时候，似乎是完全相同的”这一重要成果。“在我所见过的动物中，猫无疑是最善于思考的。”“它们除去睡眠，大量时间都用来思考。”“以致外祖母曾说：‘它有想不完的心事，我真想劝劝它，别那么较真。’”“它多么小，心事反倒这么大，还是让我们多想想吧，别让它累坏了。”几十年过去了，张炜忘掉了很多事情，可是，就没有忘记外祖母说的那个词——“心语”。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更加明白了它的含义，也知道了“心语”在动物和人的一生中有多么重要。

作品深层书写了动物对人类的条件性反馈：关爱、温暖和幸福

正所谓：“善待动物，就是善待我们自己。”因为，人类怎样对待动物，动物就会反过来怎样对待人类。人尊重动物，动物便会尊重人；人爱护动物，动物便会爱护人；人给动物以温暖，动物也会给人以幸福。反之亦然，你对动物凶残，动物自然也不会软弱。只要我们真心实意地热爱动物，它们便会给我们心灵带来充实和幸福。动物帮助人驱赶寂寞和忧愁。“小獾胡帮我们赶走了许多忧愁，这是它了不起的方面。”“现在好了，有了小獾胡，我可以长时间待在屋里了。”动物带给人快乐。“现在完全不同了，因为一只小猫的加入，我们茅屋里已经有了三口。这种热闹劲儿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由于小来的到来，我们家里变成了最能吸引孩子的地方。”动物带给人甜蜜。就连小獾胡的呼噜声，在张炜看来，也是那样甜蜜。“这声音甜甜的，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声音。从此以后，我会记住：人的夜晚只要有这样的声音相伴，就一定是最好的夜晚。”“月光，小獾胡的呼噜，全家人，这些加一块儿，成为最美妙的时刻。”动物带给人充实。“只看着它的眼睛，一切便悉数得到满足，仿佛人生再无他求。”人对动物有多好，它们便对人有多好。“小獾胡对家里人的亲密程度是不同的。它最爱的是外祖母，其次是我，其次是妈妈。因为妈妈是十多天前才认识它的。”

作品深刻揭示了衡量现代人的标准和尺度：爱，唯有爱

张炜在关于人与动物关系的讨论中说：“任何族群对动物和植物的态度、处理的方法，一定程度反映出他们总体上的文明程度。”这里的族群，当然包括人类。在《芳心似火》一书中，张炜写到了对“一棵树”的态度：“衡量一个现代人是否在物质世界里退化和变态，是否正常和健康，其中一个最简便易行的方法，就是看他能不能对一棵树或一片树生发感情上的联系。比起爱宠物，比起对一些动物产生感情，爱树木更难一些。”很显然，这是一种范围和视野上的扩大与引申，从人与动物的关系，扩大引申到人与植物，甚至扩大引申到世间万物。

据此，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基本结论：爱，是人类和万物的尺度，也是衡量现代人的唯一标准。它体现的是人类总体的文明程度，还折射出人在物质世界里是否“退化和变态”，是否“正常和健康”。作品中有一段话，可以看作这部书的“文眼”：“一个人对动物有那么多的爱，肯定是一个善良的人。”张炜及其家人就是这样的人，我们周围也有很多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