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惜别的时光里

一晃两个月过去，又到了与白发亲娘道别的难舍时刻。

这些天来，妹妹、妹夫时常从自家菜园里摘下一掐一包水的时令菜，请母亲尝尝鲜。妹妹和嫂子送来“十夹红”海蟹、水饺、粽子和糕饽饽，让母亲吃得很开心。我骑着自行车，赶集进店，买来母亲喜欢的鱼、肉和水果，做些母亲爱吃的家常便饭。

越是到了快要离开老家的时候，越是珍惜陪伴９５岁母亲的时光，越是不想过早表露我和妹妹、弟弟轮换照顾母亲的具体想法。我同各位亲人一样，天天端来热腾腾的水，请母亲烫脚。母亲坐在椅子上，双脚泡在水盆里，心里舒坦，脸上红扑扑的，挂着微笑，写满发自内心的幸福。

那一天，母亲擦干脚后，我戴上老花镜，手拿指甲刀，弯下腰给母亲剪手指甲，蹲下身来为母亲剪脚趾甲，挫磨光滑。捏着走过９０多个春秋、历经磨难的那双脚，看着没有增生变形的脚趾、依旧那般红润的脚板，我心知肚明，如今，母亲腿脚已大不如前。

母亲穿上鞋袜，费力起身，手扶桌椅和墙边，拖着蹒跚的脚步，一脚一脚小心地走着，走两步，站一会儿，歇一歇。

前段时间，弟弟担心母亲腿脚不稳，行走不便，为母亲买来“四爪”拐杖。母亲笑着说：“不服老不行啊！拄上拐了，敢走啦！”

每每看见“足不出户”的母亲弓着身，挪着步，费劲儿地靠近阳台和厨房北窗，颤颤巍巍的“走相”，我的心总是往下沉。

陪伴在母亲身边，恍若回到难忘的童年。小时候，父母整天参加生产队劳动，没日没夜地忙活家务。晚上抽空找来剪刀，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为我哥和妹、弟剪指甲，剪完了再用磨石蹭一下。偶尔忙中有失，一不小心碰着肉了，疼得孩子龇牙咧嘴。那个年代，生活清苦，父母劳作艰辛却仁慈宽厚，与人为善，苦中作乐，家人可亲，有着别样的乐趣，全家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转眼间，父亲已过世１３年，母亲一天天变老了，儿女也是六七十岁的人了。眼下，全家三代晚辈人，记挂老人，孝敬老人，用心用情尽好辈辈相传的天职。

天刚蒙蒙亮，我早起做饭，告诉母亲今天返回，母亲笑着说：“早该回去了。这么些日子了，天天陪着我，都顾不上自己的家。”我懂母亲的心。

妹妹早早过来陪伴母亲。临走前，母亲笑着说：“一路平安！到家了，早来个电话。”我点头应答，走出楼道。到了北楼拐弯处，回头一看，厨房窗前，伫立着满头白发的母亲。我停下脚步，向母亲和妹妹挥挥手。转过身来，年届七十之人禁不住心头一热，我的双眼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