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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教育报杏坛 站在新年的门口 走向2023年 济南的泉水心中来 趵突泉 燃起一炉火 喜欢雪天 早 冬 小城印象

第7版:杏坛
三十而立    守正创新
杏坛
07
【如歌散板】

小城印象

□ 韦清

小城给我的最初印象是夜晚璀璨的灯光和阴天火车低沉的呜鸣。

我所在的村子距离小城10多公里,村子的地势明显高于平地两三米。听老人们说,早年间,黄河屡屡决堤,村庄屡被冲毁,人们根据历次河水淹没的痕迹,不断加高地基,就成为现在的样子,站在村边向周围看,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冬天草木萧条,看得更远,这个村到那个村之间一览无余,连田埂上跳跃的野兔也瞒不住我们。

傍晚,伙伴们都跑出来,玩得忘乎所以,不知不觉就繁星满天了,每每此时,在遥远的东南方向,银白的光闪闪烁烁,一片片耀眼的光带,一簇簇流动的光团,那里是灯的海洋。那里的灯似乎比星星还多、还稠密,因为我们能清晰地看见天边一颗一颗的星星,却看不见一盏一盏的灯。

大人们说,那里是县城。

提起县城,我们就兴奋起来,时常一起讨论县城是什么样子的,城里的小朋友们晚上干什么呢?城里用这么多这么亮的灯干什么呢?他们晚上不睡觉吗?

看看周围,昏黄的油灯暗淡的村庄,一个乡村就是一团黑魆魆的影子,一切都飘飘忽忽,只有伙伴们的嬉闹和远远近近的鸡鸣犬吠是真切的。

这让我们对城市更加神往。

阴雨天,火车沉闷古怪地吼叫着穿过多个村庄,嗷嗷地传到我们这里,像一头健壮的公牛在吼叫,呼啸着奔向远处,伴随着的还有哐当哐当的震耳巨响。未见过火车的我们,把火车比作一辆特大号的马车,车下有一个挨一个的轮子,上面可以拉无数的人,可以装很多的货,可以跑很远的路。火车一定有的是力气,它能拉走一座城市或一个村子吗?我们瞎猜着,想入非非,心也飞向遥远的远方。

火车鸣笛时,大人们也安静下来,仿佛能从中听出点什么,那虔诚的样子很搞笑。那时那刻,一列列火车比生产队里的牛马更值得他们关注。火车走远了,人们还谈论火车,坐过火车的就比比画画地炫耀一番,火车有多么神气,多么迅疾,多么平稳,多么舒服。其实,那阵子坐过火车的,多数是偷扒火车外出的人,买不起车票就硬挤乱钻逃票。只有寥寥几个在远方混事的人,比如在哪里做了官或在什么国营单位上班,体面地回家探亲,才坐火车,这样令人羡慕的人一个村里没几个。

大概在我中考这年(1981)春天,不知何故,我跟人来到小城,那次真的见到了火车。火车站就在城北,我们从北边进城必经车站,东面紧贴着就是铁道洞子,只有穿过这个涵洞,才能进入小城。进城前,我远远地就看见了高高的车站,火车有停着的,也有跑着的,都是庞然大物,像长长的巨龙,一眼望不到头。我不仅近距离地听见了火车鸣笛,车轮与道轨哐当哐当的摩擦碰撞声,而且看见了火车呜嘟呜嘟喷着大团大团的黑烟,煤烟味很呛人。火车驶过,大地随之颤动。

第二次来小城,就是不久之后的中考了。我们走到设在县一中的考点,食宿在那里,带队老师也和我们一同食宿。睡的是学生宿舍,大通铺;自带饭食,这里提供开水。三天中考匆匆结束,又原路返回。除了夜里蚊子特别多,其他没看到什么。

后来又独自进城,骑一辆破自行车乱逛。这一逛才明白,原来神秘的县城比我们的村子大不了多少,街道也不多,一纵两横,街上有小拖拉机、卡车、拖挂,偶见草绿色吉普车,公安人员开得飞快的“偏三摩托”,更多的是牛车马车驴车,更多的行人来自乡下,更多的搬运工也是蓬头垢面的农民。街上地摊不多,修自行车的,补鞋的,卖服装的,卖瓜子地瓜的,也有算卦相面的,等等。

街两旁疏朗地矗立着一栋栋楼房,我看到一些政府机关的办公楼,还有低矮的楼房,如火车站、汽车站、百货一零、饮食服务公司、贸易大厦、药材公司,更多的是平房,如理发店、饭店、照相馆、钟表店、新华书店、土产公司……但没看到居民区,也没有多少行人,城里人住在哪里?

但在城边,我却看到一些院落门洞大开,小伙子留着分头穿着红短裤戴着墨镜躺在藤椅上潇洒地乘凉,院子里的女人烫着卷曲的发型,穿着艳丽而透光的裙子,还有的是短裙,露着白皙的上胸和修长的双腿,脚上是干净的凉鞋,人人清新高雅,像电影里洋气十足的演员。这不是政治老师经常讽刺的花花世界吗?难道城里人都这样了?我一阵愕然。不管怎么说,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同时也吃惊,城里人穿得这么裸露,也太大胆了,而乡村,不论男女,夏天都穿长袖长裤,衣服的颜色多为蓝灰,脚上穿的都是方口布鞋。

城里人光鲜的外在形象和不俗的气质为我打开了一扇瞭望外面世界的窗子。

这一瞥,我看到了我想看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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