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声震大明湖， 应为“波澜”

“‘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元代文人赵孟頫笔下的趵突泉，雾霭氤氲、不竭喷涌，可谓壮美……”这段文字出于2023年10月15日《光明日报》头版《泉脉、文脉、城脉，生生不息》一文，点赞“泉城”济南全城保泉护泉，保护文化遗存。然而，文中引用的赵孟頫诗句“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的“波涛”不当，其实应为“波澜”。

趵突泉为济南七十二名泉之首，泉眼位于今趵突泉公园内的泺源堂前。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赵孟頫出任济南路总管，为官3年，与济南结缘深厚，情弥缱绻。元贞元年（1295年）十二月，赵孟頫辞官返回故里吴兴，为老家济南的周密（字公谨）作此诗并书（该书法作品现存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全诗为：“泺水发源天下无，平地涌出白玉壶。谷虚久恐元气泄，岁旱不愁东海枯。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澜声震大明湖。时来泉上濯尘土，冰雪满怀清兴孤。”款识“右二题皆济南近郭佳处，公谨家故齐也，遂为书此。孟頫”。公谨，即周密。齐，济南古称齐州。

赵孟頫的书法原作明白无误地显示，诗句中是“波澜”而非“波涛”。除了本文开头我们看到的错例外，大量文章中都引作“波涛”。到网络上搜索，不管是官媒还是自媒体，比比皆是。如：

“泺水发源天下无，平地涌出白玉壶。谷虚久恐元气泄，岁旱不愁东海枯。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时来泉上濯尘土，冰雪满怀清与孤。”趵突泉，天下第一名泉。在历代吟咏她的诗词歌赋中，以元代诗人赵孟頫的这首最为形象传神。

——央广网2016年3月31日：《且忆清泉石上流》。（记者：何源、刘颖超、王成林）

赵孟頫在客居济南期间所作的诗文有数十首（篇），其中，最为出名、最为人们所熟知的一首当是七律《趵突泉》：“泺水发源天下无，平地涌出白玉壶。谷虚久恐元气泄，岁旱不愁东海枯。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时来泉上濯尘土，冰雪满怀清兴孤。”

——舜网2022年5月31日：《“波涛声震大明湖”和〈鹊华秋色图〉，是赵孟頫带给济南的文化大礼》。（作者：徐敏）

而从网络上搜索“波澜声震大明湖”得到的结果却极少。从北京大学CCL语料库搜索“波涛声震大明湖”结果为5条，“波澜声震大明湖”结果为0条。

是什么原因导致人们引用错误呢？原来，在济南三大名胜之一的趵突泉景区，有一个泺源堂，其门前的抱柱上有一副楹联：“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该楹联由当代著名书法家金棻书写，笔力遒劲，神采焕然，与楹联内容相得益彰，历来为人称颂。

原来是书法家在书写楹联时写错了，而这副楹联又广为人知，甚至成为宣传趵突泉的一张名片，所以人们就习以为常了。至于金棻所书楹联为何误为“波涛”，可能是因为自元代以来的赵孟頫《松雪斋集》版本里都写作“波涛”，而金棻在书写时没有见到赵孟頫的书法原作。后世人误引，除了因为金棻所书楹联广为人知外，可能因为“波涛”比“波澜”看起来更有气势，更能与声震搭配。“波澜”确实有“小波纹”的意思，《释名》曰“风行水波成文曰澜”，比如有个成语叫“死水微澜”。然而，“澜”与“涛”一样，同样可以指大波浪。《说文解字》：“大波为澜”，“涛，大波也”。“澜”字组成的成语如“波澜壮阔”“力挽狂澜”“推波助澜”等，“澜”字都是“大波浪”的意思。

如果只写这两句联，可以写作“波涛”；如果是引用赵孟頫《趵突泉》诗，则一定要写作“波澜声震大明湖”哦。

（作者单位：济南职业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