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恩师
终于有机会回大竹县了,这里是我曾经求学、命运迎来转折的地方。
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虽经长途跋涉,我却毫无倦意。
15年前,我随父亲来到大竹县读高中,就读于观音中学,这是一所区重点中学。父亲为了生活四处打工,除了每月不定时寄来一点生活费外,几乎无暇照顾我。身处异乡,无依无靠,加之家境贫寒,孤单、寂寞时常袭上我的心头,我甚至一度产生了厌学心理。
张老师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声如洪钟,尤爱朗诵诗歌,内心似乎隐藏着无穷的热情。在他的课堂上,我能暂时忘却生活带给我的难堪,心灵得到短暂的平静和慰藉。他总能把语文课讲得那么生动,那么富有激情和诗意。
记得高一下学期深冬的一天上午,语文课堂上我感冒了,穿着单薄的衣服,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后来,我竟不知不觉睡着了。张老师轻轻地来到我身边,用手拍了拍我的肩头,我惊醒了。班上有几个同学发出恶意的笑声,我很尴尬。我冲张老师抱歉地笑了笑,很害怕他骂我。“你生病了?”张老师关心地问。我悬着的心落了下来,难过地点了点头。“赶快去医院,拖严重了不仅会影响身体,还会耽误功课。”张老师急切地说。
等我赶到医院门口时,那里已经有一名医生在等着我了,我有些受宠若惊。她微笑着对我说,她是张老师的爱人。我不争气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师母领着我看完病后,又把我带到她家,为我做了一大碗鸡蛋面。这让身处异乡的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般的温暖。
这以后,我对语文课更用心了。到高二下学期,我的语文成绩有了明显进步。
有一天,张老师为了激发同学们的写作兴趣、检验同学们的作文水平,出了个作文题目“小草”,让全班同学竞赛一下。
不知为什么,这个题目一下子抓住了我的心思,像一根针刺开了我尘封的情感。联想到我的家境,父亲打工挣钱的艰难,还有我孤身求学的无助,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棵小草,有太多的情感要述说。我集中精力,很快便完成了这篇作文。
第二周的作文课上,张老师宣布了上周竞赛的结果:出人意料,我的作文竟然得了最高分。
这让不太自信甚至有些自卑的我产生了莫大的自豪感。我感觉,此时的我就像蝉正在摆脱束缚自己的壳,终有一天,我会破壳而出……
高中毕业后,我顺利地考上了北方的一所大学。从此,我和张老师分别了。
这次,在妻子的陪同下,我决定故地重游,拜会一下阔别多年的恩师张老师。
在县城高中同学的带领下,我们驱车来到了张老师家。
张老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退休在家的张老师比同龄人略显苍老,脸上的皱纹一道一道,昭示着岁月的无情,也显示出张老师平时全心的付出。张老师的头脑依然清晰,但对我的记忆有点模糊。我急忙把他帮助过我的事一一说了出来,谁知他听后直摇头,甚至说出了几个陌生的名字。
这让我很失落。我准备多年的感激的话,此刻竟无法诉说!幸好有同学在一旁,不然,我和张老师的见面会很尴尬。
告别张老师返回县城的途中,我有些沉默,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老同学见状,开导我说:“你不能责怪张老师,他一生桃李满天下,帮助过的学生很多……老师的付出是不求回报的。”
是的,我不能责备张老师。我也许只是张老师漫长教书生涯中亲手培育过的一棵庄稼。在张老师眼里,我和其他庄稼相比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早忘记了曾经给哪棵长势不好的苗多浇了点水、多施了点肥。他满心的希望不过是让所有的庄稼都结出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