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学科知识成为学生精神成长和德行升华的智力基础

山东省最近颁布的《中小学生德育综合改革行动计划》，提出了建构“四位一体”德育课程实施新格局的任务。其中值得关注的是《山东省中小学德育课程实施一体化指导纲要》，要求将立德树人目标融入学科教学，根植于学科教学，紧密结合学科教学内容，使德育和智育、体育、美育等有机融合。这是卓有远见的战略性部署。

作为现代教育，今天的课程（包括学科课程）不仅仅是学科知识的综合，而是学生在学校的全部生活，是学科、学生、学习、社会的有机整合。学生的生活经历、个人知识、直接经验成为课程开发的基础和依据。基于这样的理解，今天的课程学习已经不是一种学生简单地通过学校学习掌握某种谋生技能的培训，也不是为了通过某种考试而进行的强化学习，而是一种崭新的主体性培育。

过去在学科知识与学习者的关系上，我们忽视了学科知识体系、结构以及内容本身与人的发展存在的联系。比如，学校学科教学普遍存在值得研究的问题：考试评价导向让学科教学陷入对纯知识点的追求，学科内容碎片化、断点化，有些教学内容既不能反映学科逻辑的完整性，也不能反映知识体系要素的关联性。学习者只关心知识点的局部结论和考试的要求，忽略了许多具有学科知识意义的内容。有的学生物理学得很好，许多定理都能背下来，但对“牛顿是谁”这样的问题并不了解也不感兴趣。我们在进行学科教学时往往忽视了一些本质性的内容：人类在这个领域知识体系的认知形成过程中有哪些思考过程与方法？这个知识体系如何解释人类自然和社会的过去、现在以及将来？这些知识体系如何揭示和挑战人的认知极限以及人类在知识领域中如何为真理孜孜不倦地追求甚至牺牲的品质？由此可见，德育和学科的“两张皮”现象其实是人为的，是学科教学价值追求的偏差所造成的。

当然，不同知识对人类发展的意义是不同的。但是，不管它的意义有多大差别，就学科教学而言有一个目标是不应该有区别的，这就是任何学科的任教教师不仅要向学生解释知识是什么，而且要让学生了解所有学科对他成长的意义，让所学知识和学习过程成为学生和社会联系的重要纽带。当然，这需要学生逐步体验、感悟和积累。只有理解这些，学习者才能知道学习内容的意义所在，才能够影响和改变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

过去，教师和学生往往只关注考试结果，学生主动学习动力不足、思维能力不够、学习方法缺失，由于认知的局部性和局限性而影响更多良好行为品质与情感态度的形成。我们通常讲的课程三维目标，不是相互割裂，而是同时作用于学生学习过程的综合性要求。所有的学科，虽然内容领域不同，但都应该设计并且落实符合人的成长与发展的课程目标，从而指向实现人格完整、人性完善的教育目标。凡是一切围绕知识点的训练和强化，不关注学生的过程感受，不关心学生主体的情感、态度乃至价值观的收获与取向，都是对今天真正学科教学的异化。从这个意义上说，山东的做法是对学科教学本质意义的回归。

我们既不赞成把德育和智育分成“两张皮”，也不赞成简单地给学科教学贴上德育的标签，而要真正揭示各学科内在的文化精神。我们要让学生的学习过程伴随思维方式和行为态度的变化，这是一种知识人格化的形成与显现过程。它包括学生需要在学习中逐步学会对他人的态度；能够建立起个人的学习兴趣与周边环境的关系，这种关联小到与家庭，大到与社会、国家形成一种良性的、理性的，符合自身发展规律的判断和选择；能对学习和生活抱有主动探索的精神，有良好的学习能力和积极的生活态度。

由此，对于学生的指导者——教师而言，需要进一步界定学科教学的真正教育内涵，能给学习者以清晰的解释和引领。以语言文字类课程为例，学习语言文字的目的不是只掌握语言和文字的表达技巧，而是要有效沟通，能够清晰、有逻辑地表达和交流，这是语言文字课程重要的基础技能。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的要求包括表达内容的价值倾向、所反映出的内心真实情感，以及对审美的理解等。这样才能帮助学生逐步实现从对文本的理解转向对文化的理解。

我们强调：学科教学的重要价值是让学生知道个人在学科中的主体责任和意义。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要建立知识与人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重新获得知识的社会意义，获得判断的方法以及社会性要素的基本概念和路径，这是德行培育最重要的基础。在这个过程中，教师的责任是帮助学生正视在学科学习中的实际状态，对不论何种起点的学生，给予他们充分的信任和鼓励，提供给他们良好的生态氛围和人际环境。这些因素在某种程度上决定学生是否能够完成学习任务。

大部分学科虽然以分科形式存在，但学习的最终意义是对知识的融通和应用，学科教学在良好的教学关系和个性化关注的基础上应该收获的是影响学生自己的道德判断和价值认同，并且通过实践去表现。所以，学校的学科教学要提供针对这些本性特征的实践场景和学习要求，让学生逐步知道、学习并强化某些能力，包括基础分析力、判断力、理解力和意志品质。这不仅是所有学科必须承担的责任，也是所有教育者应该承担的责任。

总之，学科知识的学习与人的德行成长应该是紧密融合的。所谓教师都应该是德育工作者，并不是让教师人人都去当思想品德课教师，而是让所有的学科知识真正能够通过学习过程成为学生精神发展和德行成长的智力基础，任何教学组织和形式都应该对学生形成合作、包容的心理品质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所有的教学过程所营造的自由、民主、平等的氛围，都应该有利于学生形成创新精神和追求真理与正义的品性。教师在教学中严谨的治学态度和敬业精神，在学校生活中体现的人生准则和处世规范，应该成为学生的示范和榜样。我相信，山东省系统周密的方案设计和全面细致的措施安排，既体现了对教育本源的回归，又凸显了未来社会对人发展的需求，经过坚持不懈、坚韧不拔的长期努力，一定能够收获胜利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