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妇女节的那场雨
母亲生我的时候身体很不好,因此我生下来就很柔弱,加之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所以我看上去总是郁郁寡欢、病恹恹的,就像墙角小小的灯芯草,在悄悄成长。
上中学的时候,也许是先天性格的原因,我和朋友之间总是若即若离,很难做到亲密无间和随意打闹。
初二那年春天雨特别多,没有大人关注的我对生活琐事很少在意,所以常把自己搞得很狼狈。那天是三八妇女节,学校组织我们在操场搞活动,大雨不期而至,老师让我们回教室,交代了安全事宜之后就放学了。我站在教学楼的雨搭下面看着四溅的雨珠发呆,很茫然,想看着倾泻的雨,发散一下内心的苦闷。而雨就那么不解人意地哗哗下着,天阴沉沉的似乎快黑了。
“柏柏,你怎么还不走?”班主任项老师的出现,令我不知所措。“我,没什么。”强烈的自尊心使我看了看她,再难说出口什么。“等下。”她简单说了句,便走入雨幕中。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雨衣推着自行车的人向我走来。“柏柏!”那个人在瓢泼大雨中朝台阶上的我一边挥手,一边把一把伞递过来,我茫然走近的一刹那才发现,原来是项老师。她朝我张开手臂,用雨衣裹住我,嘴里说道:“先跟我走吧,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呢!”不知为什么,我竟没反抗。她就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把我护在胳肢窝下,这种感觉,只有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时候我才体会得到。我感到,心里久已不在的柔软似乎在复苏。
项老师的家是简陋的。他们一家三口只有一间屋子、一张床,做饭就在走廊里。项老师喊她的女儿依依找来干衣服,看我换好了,才去换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这时我才发现,刚刚项老师站过的水泥地面被衣服上滴下的水湿了一大片。我和依依坐在床上说话的时候,项老师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红糖水走进来,糖水上面飘着细细的姜丝。我不喜欢吃姜,也不喜欢喝红糖水。看着依依欢快地喝着,我把碗悄悄地放在了床头柜上。项老师看见了,把碗很执拗地递到我手中,对我说:“柏柏,快趁热喝下去。下雨天小姑娘爱着凉,不喝热姜水,做了病会肚子疼。”我想起自己肚子疼时的难受劲,只好在她命令眼光的注视之下,学着依依的样子喝了那碗姜糖水,并且发现,姜糖水并没有想象得那么难喝。
那晚,我和依依挤在一张床上,而项老师和爱人只好搭了张行军床。床是简陋的,被子甚至有些潮乎乎的味道,可在这个简陋的小空间里,有看不见的相依相存的亲密感,这是家的味道。在我的家中,即使有满屋的家具,而我就像一只找不到可以对接触角的蚂蚁,我的心又与谁牵系?我在黑暗中望着项老师睡觉的方向,想起白天的情景,心想,如果她是我的妈妈该有多好!
那天以后,项老师经常邀请我去她家。在那里,我知道了柴可夫斯基、狄更斯、福楼拜还有裴多菲,我也渐渐学会和同学们嬉戏打闹,也会邀请他们来家里玩。我想,也许三八节的那场雨是命中注定的,让我更深地了解了项老师,也教会我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方法。正是因为三八节那场温暖的雨,我敬爱的项老师让我懂得,有些事情转一个弯,世界就是另一个天地。后来,每到三八节,我都会想起那场雨,想起项老师。也许项老师不知道每年三八节给她致电的柏柏对她心存感激,因为那场雨她给一个孩子的无私的爱,改变了这个孩子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