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不需要教育”这个话题该终止了
狄更斯的《艰难时事》、雨果的《悲惨世界》、马克•吐温的《镀金时代》曾以艰难、悲惨、镀金等尖锐的词描述他们所处的社会。那么中国作家如何用文学回应这个复杂的时代提出的各种问题?作家韩少功感觉到沉重的责任。
5月12日,北京师范大学国际写作中心举办成立五周年纪念仪式,并启动系列学术活动,围绕“世界视野、人文传统与当代中国的文学教育”主题,探索文学创作与文学教育的共同发展。中国作协副主席、北京师范大学国际写作中心主任莫言主持纪念仪式。
韩少功表示,作为一个文学界的老兵,他感觉到现在越写越难,遇到的挑战越来越大。互联网的出现,甚至人工智能的出现,不断改变着我们的生活方式、生活形态,也正在改变着文学写作、传播的种种机制,文学的地位受到某种挤压;另一方面,受众、社会也出现很大改变。“但是有人在,有文字在,文学永远不会死亡。”韩少功说。“我们遇到困难的时候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像热带的植物到了寒带,可能要枯萎。另一种情况可能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因为四处缺少光明,萤火虫更加耀眼、更加灿烂、更加让人喜欢和激动。所以文学将来是哪一种情况需要我们做出回答,我个人充满信心,我相信、我希望,我也愿意和我们的同行共同努力,让北师大国际写作中心将来成为暗夜中的萤火虫,成为我们的星星、月亮,甚至太阳,来引领人类对光明的希望。”
中国作协主席铁凝表示,北师大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的一座重镇,百年历史中,许多重要的作家作品、文学思潮、学术新知就出现和发生在这里。直到今天,许多当代优秀作家的生活和创作,也与北师大这个场域有着或隐或显的联系。
北师大国际写作中心与北师大文学院创办的“文学写作”专业,通过作家直接参与的文学教育,不断为中国当代文学输送着新鲜血液。
文学教育对于当今社会有何意义?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曹文轩从七个方面论述了文学教育的意义:第一,确立道义观,文学具有培养人之道义的得天独厚的功能;第二,营造审美境界,一个完整的精神世界是由许多维度组成的,文学世界比其他任何精神形式都更有力量帮助人养成情调;第三,培养悲悯情怀;第四,梳理历史意识,文学可以帮助我们记忆历史,一部《红楼梦》会使我们超越以往认识历史的深度与真实感;第五,激发想象潜能创造,从而使人类不断进化;第六,强化说事能力;第七,提升语言水平。
“我一直主张文学要去巫,文学是人类精神最宝贵的向度之一。是精神就离不开成长,就离不开哺育,就离不开表达的路径,就离不开自身的升华。即使精神不完全依赖于教育,我敢说教育最起码有益于精神。”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毕飞宇表示,北京师范大学国际写作中心已经成立五周年,就文学来说是一件喜事,就文学的高等教育来说是一件大事,说明“文学是可以教的,文学的教育完全可以归纳到高等教育中去,这是一个早就被实践公证过的一个常识。”毕飞宇说,余华的存在给那些主张文学不需要教育的人提供了一个铁的事实。他没有上过大学,然而他是中国当代最伟大的作家之一。余华没有经历过高等的公共教育,那是特殊的历史造成的,但是,余华的私人教育或者说自我教育是怎样的?他读过多少书,他是怎么读的,他是如何思考的,他的阅读、思考和他的文本之间,究竟构成了怎样的关系,这些都是问题。可这些问题都被我们有意或无意地遮蔽了。在余华失去了他的公共教育资源之后,如果没有良好的甚至严格的自我教育,就不可能是今天的余华,这也是一个铁的事实。那些说文学不需要教育的人只不过没有弄清楚一个概念,没有搞清楚公共教育和自我教育的区别。
毕飞宇认为,在今天精神的传承和创造背后,隐藏着许许多多式样的教育模式。五年前,北京国际写作中心的成立,就文学的教育而言,开创了一个新纪元。说明“文学不需要教育”这个愚蠢的话题可以到此为止了。
吉林大学文学院人文学部长张福贵认同曹文轩的观点,认为文学教育最重要的是审美教育。“审美教育是文学的本质,一部作品如果不具有审美性,就不应该属于文学教育和文学研究的范畴。所以,文学教育本质是审美教育。”张福贵认为,文学的教育更重要的是人性的教育。在今天的社会风云之下,我们还要补充另外一个命题,越是世界的越是民族的,我们的文学教育、文学创作,就要为民族思想提升质量,为人类思想扩大容量。这是我们文学教育当下最为急缺的一课。
(摘自2018年6月6日 《中华读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