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与“瘦”的嬗变
“卡路里消耗2100千卡,蛋白质摄入95克,蛋白质摄入偏高……”
自从手机安装了这款软件,我的一举一动、吃进肚子里的每一口食物,都在它的严密监控中。监控我的不仅有手机,还有妻子。
大前年体检,我体重微胖。前年体检,体重不降反增。去年体检,体重增加不说,还被检查出了轻度脂肪肝。自此之后,我家最明显的变化在餐桌上,绿叶菜、芹菜等基本是主打,吃得我每天直吐酸水,脸都快成绿色的了。
记得我和妻子刚结婚的时候,她曾一度对我实施过“增重”。那时候,我很瘦。第一次去她家,吃完饭后,还是女朋友的她送我出来,我问她爸妈对我的印象如何。她一向大大咧咧,说话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我喜欢的也是她这点。她直言不讳地说,她爸妈对我不太满意。“他身子瘦得像片瓦,不会有什么病吧?”这是她爸妈的原话。
我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末。母亲生我的时候,家里没什么吃的,母亲没奶,我吃的是隔壁婶娘的奶。那时候,家家都缺吃的,婶娘自己还有个孩子,两个孩子吃,奶肯定不够。父亲想尽办法,托了好多人,才从县城买回几罐藕粉。藕粉来之不易,自然不能天天吃,只在婶娘实在奶不够,我饿得哇哇大哭时,才冲上一小杯,喂我几小勺。
我长得像根豆芽菜,七八岁时还头大脖细身子小。几乎每个见过我的人都禁不住问:“这孩子怕是有病吧?”
父亲和母亲也觉察出我的不正常,曾带我去公社和县医院检查过几次。医生说,我身体没啥大毛病,主要是缺营养,有点贫血。
为了给我补充营养,家里喂了几只鸡,为数不多的鸡蛋,母亲一般留着待客,或者换盐、点灯的煤油等。那时候,家里来客人,吃饭时小孩子不允许上桌,桌上炒或蒸的鸡蛋,父亲总会给我弄一些,让我躲在一边吃。偶尔,母亲还会给我煮个鸡蛋吃,而两个弟弟则享受不到这种“超级待遇”。
我有个幺爷,小时候家里穷,他被过继给了公社一个无子女的干部家庭,成人后在食品站工作。听说猪肝能补血,父亲数次相求,在幺爷那儿弄到过几回数量极少的猪肝,也都被我单独享用了。
父母苦心孤诣,还是没能换来我身体的转变,我一如既往的瘦,直到和女友恋爱。女友面对爸妈的质疑,带着我做过几次体检,确定我身体没别的毛病,毅然和我结了婚。
婚后,妻子变着法给我“增肥”。这时已是上世纪90年代,市场丰富了,想吃要吃什么都买得到,她就曾给我做过数次西洋参炖乌鸡。这种“催肥”效果立竿见影,没两年,我胖了。
我胖了,“瘦”却成了“时尚”和“健康”的代名词。现在,几乎每个小区都安装有健身器材,我所在的城市建设了多条登山步道,各类健身馆、瑜伽馆等也应运而生,如雨后春笋般开遍了城市的大街小巷。“管住嘴,迈开腿”成了一句最时尚的口号。
回望40年,从吃不饱到吃太好,从嫌不胖到嫌太胖,人们健康理念的转变,是以时代进步、物质丰富为基础的,是改革开放为老百姓生活带来巨变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