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旧嬗变中的青年一代
《激流三部曲》包括《家》《春》《秋》三部小说,是我国现代著名作家巴金先生早期的代表作品,是巴金呼吁自由、民主,尊重人格独立、人性解放的鲜明旗帜。其中,《家》的艺术成就最高。作者给书取名为“家”也是有独特寓意的,引用了屠格涅夫在其作品中对家的比喻,将家比喻为“狭窄的笼”,矛头直指传统大家族和封建家长制,批判其为束缚思想自由和独立人格的牢笼。
作品中的高氏家族就是一个牢笼式的家庭。在书中,作者表现了高家年轻一代的青年男女们作出的不同选择及其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作者通过人物之间的对比,表达了对新旧思想的态度,间接揭示出新旧嬗变时代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
在《家》这一作品中,最为突出的便是觉民、觉慧兄弟以及其表姐张蕴华的形象。他们是作品中思想觉醒的新青年群体,三人中首当其冲的便是三弟觉慧。觉慧是一个幼稚而大胆的“叛徒”,是家中最具反抗精神的人,是民主力量的最突出代表。他无视封建礼教的束缚,向往自由,勇于探索,敢于对一切既定的规章制度提出质疑和反驳。他认为,科学与愚昧乃水火不相容之物,科学理性必将战胜愚昧无知,这是不争的事实。
在觉慧之后,觉民紧跟弟弟的步伐实现觉醒和反抗。他对独立自由的追求主要体现在对婚姻爱情自由的追求上。他与姑母的女儿琴(张蕴华)志同道合、互生情愫。这美好的爱情之花正含苞待放却惨遭旧势力的毒手——祖父高老太爷为觉民聘定了冯乐山的侄孙女,欲强行让觉民与之成婚。觉民平日里性格温和谦逊,不像觉慧那样激进。但当自己的终身幸福与封建礼教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后,这位被民主思想浸润许久、拥有独立人格的新青年开始了他的抗争。在弟弟觉慧的鼓舞下,他离家逃婚,并最终使老太爷解除婚约,捍卫了自己的爱情。觉民抗婚一事表明了新生民主力量与封建传统势力的尖锐对抗,而高老太爷临终前解除觉民婚约,也揭示出封建家长制在日渐强大的新生民主力量面前节节败退,必将走向幻灭、没落的结局。
而觉民的爱人琴,则是此书中思想觉醒的新女性代表,也是巴金重点歌颂的对象之一。她阳光活泼,有正义感,因在新学堂读书、见多识广而在高家女孩子们中拥有极高的威信。她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与同样具有新思想的觉民相知相爱,最终如愿与觉民结婚。作者刻画这个人物的目的在于对新女性勇敢而独立自主的婚姻观的歌颂,对女性独立人格的尊重,同时尖锐地批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婚姻制度对青年一代心灵的戕害。
如果说觉慧是小说中最具革命性、抗争性的人物,那么大哥觉新则是书中悲剧色彩最浓的角色。觉新也曾接受过新式教育,受到过一定民主思想的熏陶,但由于他性格中软弱、踌躇不定的缺陷,加上其在高家是长房长孙的特殊身份,使得他具有新青年和旧少爷双重性格。这种性格常使他陷入矛盾中而不能自拔。在这两种矛盾力量的撕扯下,觉新不得已选择了中间的灰色地带,奉行“作揖主义”和“无抵抗主义”。虽然觉慧对大哥此举嗤之以鼻,但假如从觉新的角度来看,这的确是一个无可奈何的青年能够得到一丝喘息的最后出路了。
纵观整个故事,我们发现,觉新一生中最大的悲哀来自他的婚姻。他与梅芬青梅竹马,他接受的新思想使得他内心充满对自由婚恋的渴望,但现实情况使他不得不接受无爱的婚姻。同时,梅芬也遵从父母之命嫁到省城。
相比于抗争者与纠结摇摆不定者,小说中还有一部分人物更为凄惨,那便是被侮辱和被损害的女性。她们完完全全沦为封建家长制和礼教的殉葬者,其中以鸣凤、梅芬最为典型。鸣凤勤劳善良,拥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由于出身卑微,她自小便受尽旁人的冷眼。当觉慧出现并给予她真挚的爱情后,她原本灰暗的人生照进了一缕阳光。当高老太爷要将她嫁给冯乐山的噩耗传来时,她立即恳求觉慧将她救出苦海。只可惜,鸣凤的期待最终落了空,她的生命也随之凋零了。作者设计鸣凤与婉儿的悲剧,是对当时封建统治阶级的揭露和讽刺。同时,作者写鸣凤与觉慧之间跨阶级的爱情,也表达了对封建等级制度和阶级观念的不满、对民主平等的呼吁以及对劳动人民的同情。
《家》在人物塑造方面最引人注目的一点便是人物间形成鲜明的对比。例如,大哥觉新与弟弟觉慧的差异主要是性格上的。如上文所言,觉新的不幸遭遇和悲惨命运,除了社会和家庭这个客观大环境对其造成的影响外,较之于弟弟觉慧,其主观性格上的缺陷和不足也是导致其悲剧人生的重要原因。而对比梅芬与琴,我们发现,作者写此二人是为了凸显教育在独立自主人格形成中的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