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上的千年洞庄

印象中，羊楼洞是万里茶道的源头。这地方为什么叫“羊楼洞”呢？原来，有个美丽的传说：一对青年男女逃婚到松峰山下，他们的白马化作山羊，山羊排泄的粪便变成茶籽，长出漫山茶树。夫妇俩在山下搭起竹楼，楼上住人，楼下养羊。加上这里群山如羊，别具洞天，人们便将这里称为“羊楼洞”。

抵达羊楼洞，踏上青石板铺就的古老街巷，品读着油彩斑驳、风光依稀的商铺，我似乎看到了这儿曾有过的“车辚辚、马萧萧”的繁华，比肩接踵的喧闹。只是，一切都成过往，一切都是旧影。虽然，街巷之内还有商铺，还有人家，但已然没有曾经的风光和热腾腾的场景了。三五老人安然悠闲地坐在门前，些许孩童在街头巷尾嬉闹戏耍，少见巷中有年轻人来往。一问，才知道他们都外出打工谋生去了。

在这儿，山上除了茶叶就是竹林。村民以楠竹茶事为生，吃竹笋、编竹篓、喝清茶，靠山吃山。现如今，巷内巷外，静谧祥和，虽不再繁华，却是旧影依稀。真可谓：“羊楼古巷青石幽，洞庄百年木楼秋。千载修得茶香绕，观音泉韵洗风流。”

说到洞庄，其实是一座庄园。“羊楼洞”3个大字就镌刻在属于这座庄园的古色古香的门楼之上。羊楼洞有楼无洞，这“楼”，指的就是古色迷离的洞庄门楼。只是，随着岁月变迁，它被尘封在过往的时光中，逐渐被人忽略，被人淡忘。

“唐宋以来羊楼三泉酽醉千年，东西口外洞庄川字飘香万里”，这副楹联以及庄园之内的旧迹，令人浮想联翩。这儿到底有多少传说，蕴藏着多少故事，只能任人睹物遐思了。可以想象的是，曾经的庄园主一定是位制茶好手，不然，就不会有以“茶香浓郁，清心提神”而闻名的“洞茶”存世了。因为“洞茶”，这里成为丝绸之路上客来客往小憩的所在，成为品茶、喝茶、买茶、卖茶的好去处。

洞庄前庭作坊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农具，若隐若现着作坊工人们劳作的痕迹。洞庄之内，那些风格别致的建筑，在时光隧道中，默默诉说着前尘过往，诉说着欧亚茶马古道的久远轶事。洞庄庭院有雕刻精致的藻井，有错综复杂的梁构，园林布设井然，排水系统完善，冬暖夏凉，是个非常适宜居住的所在。

庄园绣楼，门庭花楣玲珑剔透，房内雕床错彩镂金。在庄园绣楼前驻足，我分明听见了一位大家闺秀的优雅倾诉。不是吗？绣楼之内，她描莺刺花，扬名乡里，其花样流行于瓷都景德镇，作为样本被烧制于瓷器茶具上。绣楼前有一口青石砌就、做工考究的古井，有不间断的泉水汩汩涌出。现如今，有了自来水，这口古井也就只能作为一种景观在这儿落寞、怅惘了。

文学评论家於可训说：“茶是民众须臾不可或缺的生活物品，喝茶小到与人的生活习惯有关，大到关乎宇宙之本、天地之心，所谓茶道是也。”这洞庄之茶啊，原本就是世间的“离香草”——长在树上是普普通通的叶子，离了树就变香；长在山中是平平常常的“草”，出了山就变香。它揭示着尘世之间的一个常理：失去则好，离开则香！正因如此，千百年以来，洞庄之茶一直飘荡着如梦似幻的可以直抵灵魂的诗一样的气息。

车辚辚，马萧萧，哒哒的马蹄声不绝于耳。茶香在古镇缭绕，人气在古镇弥漫，真可谓“马踏古道自春秋，行路至今空叹息”。可以想象的是，那时的羊楼洞，有归人，有过客，无论白昼还是夜晚，楼台馆阁，酒肆青楼，总有笑语不断、笙歌不歇。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繁华落尽，物是人非。现在，这儿还有青山簇拥下一座外表凋败的、寂静的庄园，一条清幽蜿蜒的石板小巷。只是，那些离人，那些茶事，已然被时光悄然淹没，一切的一切，只能盘桓于想象之外了。（摄影：王微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