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红的麦香兰

农历正月初九，九旬老妈家里的那盆麦香兰，终于在翠绿的叶子中间露出了金红的笑脸。

去年１０月７日，我在老家楼下，端出南泥花盆，扒出圆溜溜的球根，倒盆新栽麦香兰。乐于助人的邻居泰婶凑了过来，帮我换新土，精选１２粒麦香兰球根，均匀栽入新土盆中。

搬盆上楼，浇盆透水。打那以后，我一天不落地盯着花盆，它却“头不抬眼不睁”。一周过后，惊见盆土中拱出了尖尖的小芽，探出了白白的脑袋，萌动着鲜活的生灵。见此情景，我脑子里立马蹦出了杨万里“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诗句。眼前的麦香兰，虽是小小的“尖尖针”，却更是喜人。

半个月后，麦香兰的针针细芽渐渐变粗，抽芽向上。时近一月，麦香兰恰似“吾家有女初长成”，亭亭玉立。我生怕麦香兰蹿高旺长、体力透支、身架“骨折”，便提前剪来筷子粗细的法桐枝条，插进盆土做桩，钳好铁丝圆圈，以红绸固定扶架，方才放心。

两个月后，腊月十五，我乘车回家陪伴９６岁的老妈过年。刚进楼道，妹妹笑脸相迎。进门消毒洗手，摘下双层口罩，问一声“老妈好”，眼泪就流了下来。心神稍定，我便到阳台晾羽绒服，阔别两个月的麦香兰向我招手致意。

始料未及，麦香兰竟蹿到二尺多高了。定睛细看，麦香兰体高修长，叶子翠绿喜人，却不见花穗。我心头一怔，许是盆栽时间偏晚，或是土肥水足，“营养过剩”所致，不得其解。

我将阳台上的麦香兰和长寿花一并“升级”到主卧室的窗台上，盼其沐浴暖阳，向阳而生，向春而行，加快开花进程。翘首花开，独有情缘。腊月底正月初，恰逢爱人和老妈生日，全家人都期待麦香兰花遂人愿，金红笑脸，同贺吉祥。但麦香兰却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地奏响生命进行曲。

我每天无数遍地“视察”麦香兰的长势，戴上老花镜，盯着麦香兰的细微变化。九旬老妈更是急脾气，每每手拄四爪拐杖路过房间门口，总是边看边唠叨：“长寿花都开花了，麦香兰怎么还是铮绿的？”我笑着劝她：“别着急，过些日子就开花了。”

麦香兰“乔迁新居”一周之后，原先苗条的“光杆司令”慢慢从叶子中间鼓出米粒大小的花穗头，一天一天地长着，一点一点地鼓着。直到２０多天后，１２株麦香兰开始抽穗，先后抽出了近３０厘米的花穗长茎。

时近一月，每根花穗茎长着五六个花穗。最先面世的顶端花穗约有８厘米，长得最壮。花穗上长着１０个花骨朵，花身寸长，形似椭圆，从后至前，由大到小，由高到矮，依次排列。

说来神奇，亲密相拥的那一排花骨朵，有着红黄绿三种渐变的不同颜色；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也是下绿中黄上头红，宛若一幅幅绚丽多彩的水粉画。这些养眼走心的花骨朵，绽开６个花瓣，里边藏着６个花蕊，六六大顺，天作之合，喜气盈门，清香拂面。一朵麦香兰，仅有１０天左右花期。好在这朵谢了，欣然“裸退”；那朵又开了，接力登场。清雅麦香兰，烂漫数月间。

麦香兰，喜得贵名，跻身兰字号“名门望族”，却保持麦苗的朴实，有着“草根族”的情怀。麦香兰找准“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的坐标，不慕君子兰富贵，不妒蝴蝶兰妩媚，更不与“明星”兰花比名分，把萧然自远、奉献真美的生命尊严紧紧攥在自己手里。即使“花落叶黄”，被“请进”昏暗的地下室，过着“夏蛰”的凄苦日子，依然无怨无悔，笑待春华秋实的重生。

报春的麦香兰，是我的无言知音，永远鲜活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