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石榴

母亲今年78岁了，依旧离不开老家。

她身体还好，闲不下来，就应季在地里种上棉花、谷子、地瓜、玉米、芝麻、绿豆。地堰上偶尔种上几棵我们最爱的山豆角，家里院子里种着韭菜、小葱、大蒜、茄子、丝瓜、冬瓜，还有各种长的、圆的南瓜。

各种果蔬虽然数量不多，但相当丰富。

我揣摩母亲的心理：人家有的，咱就得有，勤劳简朴大半辈子了。

母亲在老家，我经常会回去看看。返回县城时，自然会在车的后备厢里装满粮食、菜之类。

秋天，地瓜、南瓜收获多的时候，她便找上几个袋子装上大约六七份，给在县城住的姑姑、表姐、表妹等亲戚每人一份。

有时，这些菜大小不一、品相不一，她就翻过来、翻过去，尽量平均。

二姑在县城住，每年清明、中秋、十月初一都会回家。她虽然70多岁了，老家还是她的根，和母亲之间姑嫂情深。2019年，她回老家时，专门从县城带回一棵冰糖石榴树苗，并亲手栽上了。

2021年，这棵石榴树结了两三个石榴。我摘下来掰开，高高兴兴地都吃了。

2022年秋天，二姑身体不是很好，没再回家。可是这一年的石榴结得格外多，有二十几个，我全都摘了下来。

母亲便又找来六七个小面粉袋子，在每个里面放上十几个地瓜、两个石榴，放在院子里。

她照例数着，嘱咐着这是给表姐的，那是给表妹的……说到二姑时，我当时认为，也就是两个石榴，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便随口说了一句：“石榴都给孩子们吧，别给二姑了。”

母亲用不多见的白眼瞪了我：“不给你姑还行啊！她栽的！”我一听，心里哆嗦了一下。在母亲眼中，二姑即使年龄再大，也是娘家的孩子。

那年冬天，二姑突然病逝了，母亲很是悲痛。

春天到了，老家的石榴树长出了新芽，格外旺盛。

我不敢想象，今年秋天，母亲再分石榴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