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亦芬芳

今早，彤云不约而至，感觉格外清爽，不经意间游荡着丝丝清风，吹拂在面颊上，好不惬意。我突然嗅到一阵熟悉的清香味，这香味是那样的温润与清新。对，这就是艾香的香味，是端午节的味道。

原来，这香气是从小区的一角氤氲过来的。我发现，临近院墙的一隅有块不大的空闲地，勤快的人在这里种植了一片艾草，葳蕤的叶子、粗壮的艾秆与这个初夏的绿色相得益彰。

艾草虽然没有姹紫嫣红的花朵，却有着花儿不能比拟的香味。

我记得每逢端午节前几天的晚上，母亲常常会从老家打来电话：“孩子，端午节就要到了，记得回家插艾啊。”听着母亲的唠叨，那份期待的悠悠艾香又溢满心间。此时，我仿佛幡然醒悟：端午插艾草不仅是一种习俗，而且是一种母爱的味道。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一株株充溢绿意与清香的艾草来。

每年，我都不例外，在端午节前一两天买回一大把新鲜干净的艾草，要让这个传统节日更有仪式感。

我要做三件事情。一是挑选那些粗壮挺拔的艾草插在楼梯门口的小窗上。精心挑选出四缕高矮一致、枝叶茂盛的艾草，悉心数几遍，株数一样多，还要是双数。我会把艾草的下端顺得整整齐齐，踩着小凳插在窗子上，把我与邻居家的两个小窗都要插上。

我为邻居插放艾草有年头了，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那是一份亲情、一份友爱、一份暖意。在窗子上插放艾草不仅能驱除蚊蝇之类的昆虫、避免飞虫入侵，而且能为家庭送来满满的香气，大有阖家幸福、福气满门的寓意。

望着插在窗子上的几缕艾草，我的心中漾起满满的幸福。有人形容艾草是睡着了的花、屏住气息的嫩叶，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烟味，像是人间烟火在赓续传承。

我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浸泡艾草水。我会把那些稍微纤细的艾草剔除出来留着泡艾草水。

先把艾草叶子清洗干净，晾干后放进脸盆中。吃过晚饭，烧上一大壶开水倒在艾草叶上，滚烫的开水会慢慢把艾草的原汁浸泡出来。

经过一宿的浸泡，艾草水就变成了微微发蓝、香气盈盈的芳香水。我第二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艾草水洗眼睛。当用手撩起清凉的艾草水湿润眼睛的时候，一种凉爽到心扉的感觉，真是舒服极了。精心炮制的艾草水，比那些灵丹妙药还管用，眼睛顿时感觉清爽、明亮了许多。这盆艾草水不能轻易浪费掉，中午时再清洗一次。晚上，孩子们下了班，首先做的事情就是用艾草水洗眼睛。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会把工作做得更好。

最后就是用艾草煮鸡蛋，这是端午节的重头戏。艾草的精华部分选用后，剩下的就是那些叶子老一点儿，或者残缺不全的叶片，这个也大有用处。我在端午节的清晨把艾草的叶子冲洗得干干净净，均匀地摆在锅中，然后把用清水洗过的鸡蛋放在里面，文火把鸡蛋煮熟。煮好的鸡蛋被涂上了一层浅绿色，犹如青黛，又像一个个淘气的玩偶。

早上，我们会闻到端午节特有的香气，这些弥散在院子的香气就是艾草散发出的香味，为端午节平添许多节日的气氛。

艾草没有花朵却有着奇特的芬芳，其实艾草就是一朵盛开的花，是一份关爱的情走进有缘的生命里，让人与人之间变得友善温暖，让我们安然走过浅语醉人的流年。

我突然想起，那年冬天回到老家，我看到母亲的眼睛下方有个包。母亲告诉我：“半个月前，我在整理窗子的时候，突然掉下半块砖头，碰得脸上起了个包。”我心疼地要陪母亲去医院看看。

母亲说：“不就是碰了一下吗？你愿意让它好得快些，就到南沟采些艾草来，为我熏熏。”我老家的艾草多得很，沟沟坎坎、山坡荒岭到处都是。原先，我家承包的责任田地头上就有一大片，那些艾草在春夏里郁郁葱葱、青翠一片。

我立马向村南跑去，这里是我过去经常来的地方，有我洒下的汗水，有我踩出的小道。还没有走进那片艾草园，老远就闻到了艾草的香气，还是那样的清新怡人，绝对没有一点儿令人厌恶的味道。这个味道只有经历过艰辛劳动的人才能嗅到，只有热爱生活的人方能体悟到。虽是冬天里，艾草枯萎了，它们的秸秆依然挺秀，在微风中频频点头。

在严寒的季节里万物凋零，却有这样一片艾草园独放异彩。

晚上，我按照母亲的吩咐，将艾草用木棍轻轻敲扁，再用细线捆扎结实，瞬间就做出一个艾灸棒。轻轻点燃艾草，立刻升起一缕袅袅的青烟。母亲斜偎在躺椅上，我弯下身子把点着的艾草靠近她的脸部，让艾草的烟雾熏蒸着她脸上的那个包。

母亲的眼睛眯着，看起来很开心、很幸福的样子。这时，她又讲起了我小的时候，经常磕磕碰碰或者被蚊虫叮咬。母亲就是用这样的办法为我治疗，减轻我的痛苦，让我的生活充满阳光。我现在不就是把这人间的美好又反哺给母亲吗？人的生命历经千万次的轮回，亲情孝心是永恒的话题。

一缕艾草，一缕芳香，承载着亲人美好的心愿，传播着彼此之间的真爱与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