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节里教诗歌

那天

我去看你

帘幕无重数

你不肯迎接我多情的目光

今天

你为我

穿上最美的衣裳

我却只能在心中遥望

上课伊始，我在黑板上写下了这首诗。学生感到惊讶，在下面议论纷纷。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在中学阶段，教师一般不向学生推荐这样的诗歌。

我开始发问：“这首诗写了什么内容？”

学生甲：“我喜欢你，你无情！”

我感觉学生注意了第一部分，但忽略了第二部分，于是微笑着反问：“是吗？”

学生甲：“是啊！你来看我，我不喜欢你，不理你了！”

学生们大笑。

这时，学生乙说：“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因为后面还有‘你为我/穿上最美的衣裳’。从这句话中可以看出，‘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那为什么‘你’不见‘我’呢？”乙同学的同位发问了。

学生乙：“肯定是有原因的。”

为了更深入地探讨这首诗，我追问：“那是什么原因呢？”

学生乙：“诗歌里没有说。”

我继续追问：“为什么没说呢？”

学生丙插嘴说：“说出来就没诗味了。”

我很满意，总结说：“诗贵含蓄，直接说出来的不叫诗歌。诗歌只有含蓄才能给读者留下无限想象的空间。你们觉得这首诗歌哪里还有含蓄的地方？”

一直沉默的学生丁开始谈自己的意见：“下篇中，开始‘你’不理‘我’，后来为什么‘为我穿上最美的衣裳’呢？作者没说。我为啥不能见‘你’？作者也没说。”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我问学生丙。

“开始不理他是因为不喜欢他，后来为他穿上最美的衣裳是又喜欢他了。”学生丙答。

我接着问：“那么，他为什么只能在心中遥望呢？”

学生丁答：“他已经有女朋友了，甚至已经娶了别人作新娘。”

我看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便想进入下一个环节，于是说：“大家各抒己见，充分表达了自己对这首诗的理解。下面，大家根据自己的理解给这首诗起个题目吧！”

学生甲：“《遗憾》。”

“为什么？”我问。

学生甲：“诗歌中‘我’和‘你’阴差阳错，有多处遗憾。”

“很好，能表达出你对这首诗的理解。”我鼓励学生甲。

“《误会》！叫《误会》比较好，因为诗歌出现的事情可能是由于误会产生的。”学生丁说。

“你是从原因的角度命题的，也很好。”我继续说，“这是一首诗歌，诗歌是要用形象说话的，所以尽量不要用抽象的词语作题目。大家能不能用一个形象的词语，比如事物，作题目？”

静默片刻后，学生丙说：“《帘幕》。因为帘幕遮住了人的眼睛，令人产生了误会。”

“应该说，‘帘幕’是误会的形象化说法。”我点评道。

学生甲开始发言：“《遥望》。诗中提到的目光也与‘望’有关。”

我说：“有道理。”

……

经过一番讨论，我已经扬扬自得，正欲进入下一个环节，一名学生突然站起来说：“老师，这哪里是诗歌？不就是一个句子两句话吗？”此言一出，我的心情马上由兴奋转入平静。我开始在脑海中搜索有关诗歌的理论应对他的质疑，好在平时的我对诗歌理论比较重视，对诗歌的基本特征了如指掌。我从容地解释说：“诗歌是一种用丰富新奇的想象和富有节奏、韵律的语言，高度概括地歌唱生活、抒发感情的文学体裁。它要求作者高度集中地反映社会生活，饱含着丰富的思想感情和想象，语言精练而形象性强，并具有一定的节奏、韵律，一般分行排列。大家看看，这段文字是不是具备这些特点？”学生没有疑问了，我松了一口气。

于是，我讲了自己最想说的话：“大家想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吗？”

“想！”学生齐声回答。

我转过身，在诗歌上面写下了“刘玉真”3个字。

像我预料的一样，教室里像扔下了一枚炸弹，立刻爆炸了。

“老师，真是你写的？”

“老师，你还这么多情呢？看不出来啊！”

“老师，你这么多情，师母知道吗？”

“老师，讲讲你的爱情故事呗！”

“你的那个‘她’现在在哪里呢？”

……

处在青春期的学生对老师的情感历程是充满好奇的，更何况一群充满八卦情怀的“90后”呢？

我笑着说：“大家静一静！”

马上，一名学生大声喊：“老师，我知道了！她叫静静，你想静静了！”

学生们狂笑不止，教室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我笑呵呵地说：“大家不要太兴奋了。其实，事情不是这样的——大家想知道我给这首诗起的名字吗？”

“想！”学生齐声回答。

我转过身，写下了“致黄店玫瑰”5个大字。

“噢……”大家恍然大悟。讲台下，一片哗然。

“玫瑰节，你没顾得上去！”一名学生说。

我接着在小诗后面加了小注：“我去花未开，花开我未去，故作。”

“老师，你为什么没去呢？”一名学生问。

“我不正在给大家上课吗？”我答。

大家又都笑了。

“由此，大家可以得到什么样的启发？”我趁热打铁，问道。

大多数学生都说：“标题太重要了！”

“是啊！所以，不管是阅读诗文还是做阅读理解题，我们都要对题目高看一眼，因为作品的题目与主旨息息相关。”我做了最后的总结。

其时为2016年5月8日，黄店玫瑰节开幕式举行，黄店玫瑰正以妖娆的身姿迎接着八方来客。我是黄店人，对老家如此盛举自然倍加关注，但由于工作原因不能到现场一睹盛况，不免感到深深遗憾，于是凌晨5点多作了这首小诗发在朋友圈。后来，我想：何不以此为素材让学生感知诗歌的特征及标题对表现主旨的重要作用呢？于是便有了以上教学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