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理解·陪伴
看见·一包大米
小芳的家在一座大山里,山路崎岖,交通不便。
父母是世代务农的山民,淳朴勤劳。小芳和妹妹自打出生,眼睛就像蒙着一层幽蓝的雾气,总也看不清东西,能隐约看到太阳,不过,太阳总是抖啊抖的。听父母说,她们叫盲人。
山里的几亩薄田,仅够一家人吃饱饭;一座石屋,也算得上冬暖夏凉。只是,因为小芳姐妹俩看不见,小学不收她们,她们每天抓着父母的衣襟跟到地里,做点农活。
晚上,大山脚下简陋的小石屋里,一盏昏黄的油灯,屋子里的一家四口,谁也不说话。愁绪从小小的窗子里和着昏黄的油灯的光溢出窗外,消散在风中。
一天,有几个城里人来村里四处打听,说看不见的孩子他们也收,小芳姐妹俩可以去城里上学了。
那是20世纪80年代,山里人家,家里两名学生,学杂费已经免了,可伙食费是要交的。母亲犯难了。家里一年到头卖了粮食也就能剩下100多元,可是,俩孩子要每月交40元的伙食费。母亲扛着一麻袋粮食去了学校,想用粮食交伙食费。
校长也为难了,这俩孩子的吃饭问题,咋解决?
小芳姐妹俩瘦瘦的,上课都打蔫儿,一到饭点就躲开大家,找个没人的角落喝点水。
领导、教师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为小芳姐妹俩申请了助学金,特别允许姐妹俩自己买饭吃。
有的教师从家里带来大米给姐妹俩开小灶。有的教师打完菜,路过姐妹俩的饭桌,经常说:“哎呀,今天的粉蒸肉我不爱吃。你们看看,我还没吃,你俩帮我吃了吧。”
小芳姐妹俩眼看着脸色红润起来,上课也喜欢回答问题了,成绩也越来越好,长高、长大了。
理解·一次手术
对每名视障学生的父母而言,最大的好消息就是“你的孩子的眼睛有希望复明”。所以,我们始终为学生寻找治愈的可能。
小芳姐妹俩的眼睛可以换角膜,学校经多方求助,争取到了来自各界的资助,筹集了40多万元。
手术很成功,小芳姐妹俩可以看书写字了。
“你们的视力越来越好,可以选择去普通小学念书了,愿意转学吗?”学校的领导、教师都来问姐妹俩。
“不!”姐妹俩齐刷刷地摇头,“我们还是喜欢盲校。”
如今的她们已经成家立业,不仅能照顾自己的家庭,而且能带领员工创业,生活平静而温馨。
陪伴·一次家访
杨杨是名特别内向的学生,有很好听的声音和很好的记忆力。在学校里,他参加了许多选修课与社团;一旦放假回家,他就再也没有了消息,安静得如同不存在。
一次暑假,几名任课教师前往杨杨家家访。经过三个小时的车程,下车发现还需要徒步接近一个小时才能到杨杨深山里的家。夏季的天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很快乌云带着雨就涌了上来,变成了倾盆大雨,老师们手里的遮阳伞也成了摆设。隆隆的雷声,哗哗的雨水,一转身,巨大的闪电落在不远的田地里。
到了他的家中,我们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家徒四壁”。空空的堂屋里,只见杨杨正默默地搓草绳。
我们放下带来的大米和花生油,坐下和杨杨母子唠家常,听到的全都是母亲的赞扬:“孩子可喜欢去上学了,还自学了养兔子,指导我们一家人养兔子。卖兔毛的钱足够孩子一年的费用,老师们不要担心……”
出门的时候,我小声地对杨杨说:“不要告诉同学我们到你家来过,这是咱们的小秘密哦。”杨杨腼腆地笑了。
教育是什么?一句话说不清。
备好每堂课,准备充足的教具、PPT和视频音频材料,就是教育吗?
开足国家课程、地方课程,上好每节课,就是教育吗?
是,又不完全是。
陆游诗云:“汝果欲学诗,工夫在诗外。”教育也是,为师者的责任,无处不在。
学生是一个个带着自己丰富的个人成长背景的鲜活的孩子,能真实地看见他们、理解他们,怀抱仁爱之心陪伴他们成长,恰是师者本色。
盲校的教育,有时候是说文解字,为视障学生拆解描述美丽的汉字;有时候是带领学生探索自然科学,使其争取考入高等学府深造;有时候是教师翻山越岭走进陌生的村庄,告诉一个小孩,就算双目失明也可以读书、工作;有时也是真实地看到每名特殊学生,理解他们的学习困难与生活困难,努力解决,永不放弃。
视障教育,就是这样一种存在:引领每个站在路边、在黑暗中迷茫的小孩,去走一条可以健康成长的路;去扶持那一双双在暗夜里痛哭的父母,让他们的家庭也能亮起温暖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