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睿睿说话

认识睿睿前，我先熟悉的是他的妈妈，他的妈妈曾多次在电话里表示担忧。

她说，孩子上幼儿园时，因为频繁生病而经常请假，基本是上几天休一阵。因此，她担心孩子升入小学一年级后跟不上。

我多次耐心地说：“教师对一年级学生都是零起点教学。只要孩子上课认真听讲，加上老师和家长的督促引导，他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很快融入班集体的。”

来到课堂上，我发现，事情比睿睿妈妈说的还要严重。别的学生大声朗读课文时，睿睿紧闭小嘴，盯着课本出神；小组讨论时，他不说话；我提问他时，他保持沉默。我观察了几天，他一直是这个状态。

我把他叫到办公室，试图与他聊语文学习之外的事情。我笑着问：“你喜欢看什么动画片？有什么喜欢做的事？爱吃什么菜？姐姐平时会不会欺负你？”他眼里全是紧张，搓着手指头，不说一句话。我按捺着疑惑和着急，笑着又问：“睿睿，有没有需要老师帮助的？你悄悄和我说，只有咱俩知道。”参加工作18年来，我从未遇到过如此难以开口的学生。

匆匆吃过晚饭后，我再次拨通家长的电话，介绍孩子当天的学习内容和重点，说明孩子的在校状态……说完这些后，我将问题落脚到：“睿睿为什么一言不发？在家里也是这样吗？”他的妈妈避而不答，仍只强调：“我会和孩子好好地沟通，请老师多多鼓励他。”

睿睿的沉默在持续，我的担忧却在增长。学习效果怎么样？是不是他受到了不良的影响？……通过电话与睿睿妈妈沟通他的学习和日常表现成了我的必修课。随着学习内容的不断深入，学习要求在提高，睿睿却一如既往。

一段时间后，睿睿的妈妈才向我透露：孩子两岁时才会说一个字，三岁时还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虽然医院排除了失语的可能，但也明确表示孩子说话可能会很晚。父母听从医生的建议，每天教睿睿很多词语，但他能清晰表达出来的不多。得到我“请放心，老师绝不会放弃每个孩子”的肯定后，家长终于消除了顾虑。

每天早上，我都在教室门口热情地与睿睿打招呼，不管他有没有回应。在课堂上，我不再有意识地点睿睿的名字，而是在学生思考、讨论或者写字时，趁机走到睿睿身边，仔细观察他的表现。如果他走神了，我就碰他的肩膀一下；如果他不参加小组讨论，我就有意提问他；如果他写字的姿势不正确，我就会笑着提醒他。

很多次，在办公室里，我请他和我一起朗读字、词、句。只要他发出一点儿声音，我就发自内心地鼓励他。渐渐地，他开口了，尽管发音很不清晰。只要他说话，我就陪他一起读。“不要紧的，咱们一起读。我的声音大一些，你的声音可以小一点儿。”得到我耐心的肯定后，他朗读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每篇课文，我都和睿睿一起在办公室里读熟。我和睿睿所在小组的学生约定：“大家都像我一样带着睿睿一起读。只要发现他读出一个字、一个词语、一句话，你们就告诉我，我会给予你们奖励。”这样一来，睿睿没有被嘲笑和孤立，同学们辅导他学习的积极性也被激发出来了。

时间在我和睿睿的齐读中流逝，收获在小组同学和睿睿的共同进步中出现。睿睿能在办公室里大声朗读了，能和我比较自如地交流了，不再在乎吐字是否清晰，能在小组讨论或齐读时勇敢地发出声音了。唯一的难关，他还没有跨越：在课堂上勇敢地举手回答问题。

半年后的一节语文课上，我要求学生背诵“日积月累”中的名言警句，在一分钟内背诵三句话。时间一到，我听见睿睿所在小组的学生小声说：“睿睿，你都背过了，举手啊！”我隐约看到睿睿的小手举到了脸颊的位置。我请睿睿背诵，他的声音很轻，但背诵得很熟练。我和学生都热烈鼓掌。那节课是个转折点。家长和我一起努力半年多以后，终于迎来了睿睿的蜕变。

教师工作最打动人的是什么？不同的人有不同答案。18年来，我时常听到一些旧的东西在消融，时常看见一些新的内容在崛起。新旧之间，是一个个生命在向上拔节吧！当教师的时间越久，我对生命的热爱越浓。（作者单位系临朐县第一实验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