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切清新的乡间情趣
——读张明新、甄秀荣夫妇诗集《杨柳村》
去年冬,我读了张明新、甄秀荣夫妇合著的诗集《杨柳村》。这是他们多年来推开冗杂、笔耕不辍的结晶。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封面清新淡雅,还未读诗,作者的情怀已跃然纸上。细品诗作,可谓字字珠玑、句句真情,值得反复品读、玩味。
乡间情趣、田园风光、劳动之乐是诗人诗作的主体。“斜把桃花皿,轻舒杨柳腰。麦田铺翡翠,肥粉撒琼瑶。稼穑关家国,身心沃叶苗。圣人不如尔,虽累乐陶陶。”(《妻秀荣麦田撒化肥》)把劳动工具称为“桃花皿”,把妻子撒化肥的动作称为“轻舒杨柳腰”,写尽了劳动的欢愉;把绿色的麦浪称为“翡翠”,把化肥称为“琼瑶”,极具诗意。可以想象,张明新上班,妻子一个人在地里撒化肥,其实是孤单而疲惫的,但诗中呈现出来的却是劳动的美好——“虽累乐陶陶”,一举一动都诗化了。如果没有对生活足够的热爱,他是断然写不出这样的诗句的。“直道方田渠并沟,牛车坐卧自悠悠。人生只有田园好,落日村居老柳秋。”(《乡趣》)淡淡几笔,勾勒出乡村的舒缓悠闲,写出了对乡村生活的满足与留恋。“身惬红尘外,乡园气息鲜”、“胸中无俗虑,夜夜梦安然”(《闲居三章》),此时张明新已经退出了那个忙碌了半辈子的“官场”,浑身轻松,隐居乡间,无限惬意。“已许此身乡国老,尽将余热报苍生”(《步月吟》),又是一个春天,诗人漫步乡间,触景生情,浮想联翩,觉得今生今世定居乡村,一定要为家乡做点什么,以报答家乡的养育之恩。而“杜鹃啼婉丽,嘱我恋家乡”(《田中吟》),更是直抒胸臆,表达了对故乡故土的无限眷恋。
而一些反映农民命运的诗就是另一种格调了。“蚕宝肥时心畅然,茧房圆日梦能圆。学生学费提留款,只待丝成好卖钱。”“辗转寻巢实可怜,胆汁吐尽吐丝绵。蚕农更比蚕虫苦,忙到五更犹未眠。”(《养蚕》)这些诗词具有鲜明的时代烙印,既是他们自己家境的写照,也是其他农民共同面对的窘境,反映了农民生活的艰涩、内心的纠结,读来令人心酸。
我最喜欢的是《一剪梅》这首词:“痴读为生书是家,学也无涯,乐也无涯。诗书长润气长华。朝赏烟霞,夕赏烟霞。官若浮云名若沙,身也无枷,心也无枷。时光一任去如骅,红就桃花,黄就菊花。”这首词我读了很多遍,可谓百读不厌。这首词好就好在它的率真自然,没有丝毫的做作之感,没有丝毫的雕琢印痕,浑然天成,妙手偶得,实为诗词中的佳品。这首词呈现出作者以书为乐、无欲无求、顺其自然的一颗素心,有道家思想的影子。
甄秀荣的诗入选了26首,在集子中占很少的一部分,但甄诗的分量不可忽视,读她的诗更觉亲切清新。她的诗没有牢骚愤怒,更多的是对生活的知足爱恋。“田边柳色翠盈盈,耪麦春妮趁早晴。头上菜花忽飘去,停锄侧耳听黄莺。”(《闺乐》)这首诗显然是写她在田间劳动的感受,写得细腻有趣,在散淡的运笔中,捕捉到了劳动的愉悦,特别是末句,那简直不是劳动,而是一次郊游、一种享受,令人羡慕!但凡多年在乡间劳作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受,很容易引起共鸣。不过,这种瞬间的诗意不是每个人都能捕捉到的,只为像甄秀荣这样敏感细心的人准备。
读甄秀荣的诗,不得不读其获奖作品《送别》:“南国春风路几千,骊歌声里柳含烟。夕阳一点如红豆,已把相思写满天。”这首诗是他们的成名作,在我看来,也是这个集子的巅峰之作。我曾经在这首诗获奖的当年(2002年)解读过,现在再读,另有一番体会。这首诗自然也有作者的影子,他们夫妇有四个孩子,都考上了大学,迎迎送送比一般的人家要频繁得多,经历的感情波折也比一般人复杂得多。这首名为《送别》的诗,远远超出了一般的离情别绪,超越了时代的局限,不是一时一地的送别,气势恢宏,意境悠远,想象奇特,意象瑰丽,情感壮美,格调高远,读来令人荡气回肠、沉醉其中,堪称送别诗中的绝唱!
热爱生活的人,在哪里都能找到乐趣、找到诗意。期盼这对年届花甲的乡村诗人诗情不老,诗心永存,不断发现新题材、捕捉新感受、碰撞新火花、写出新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