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食物的温暖

庚子年春天，疫情导致假期比以往更长，家人有了更多相处的时光。我没到单位上班，对母亲来说很难得。母亲珍惜相聚时光，用巧手做菜，而我也着实爱看她在我吃菜时那种喜笑颜开的模样。

春天里，风一阵，雨一阵，草木应春天而生。我和孩子们一样，认为春天的美味是大自然给家人的馈赠，也是家对温暖的定义。立春后，农村田地冒出零星的、嫩绿的鼠曲草。母亲带着我逃离城市的疫情，感受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摘苦菜，采蕨菜，鼠曲草做成的草粿等食物为春天的餐桌添上母爱的幸福感。

春天用瓦罐煲汤，亦能唤醒身心的愉悦，还可以感受家的温暖。用大火、文火、微火不急不缓地掌控着，端详着那跳跃的蓝色火苗在罐底舞蹈，深红的枣和雪白的参在汤水中翻腾。我喜欢闻着汤的香气，沐浴一屋子的氤氲……因为疫情，我不敢外出吃饭，看书、煲汤成了每日的功课。

因为疫情，我还在家中储备了很多食材，跟着青海的兄弟学习制作杂碎。洗净牛羊肉和心、肺、肚、蹄等，再加水和作料，用慢火炖到蹄筋变软，肠子变软，肚子变脆，软糯适宜。一边炖一边品味。当汤达到咸淡相当、肥而不腻、清香四溢时，才“偃旗息鼓”。

张文宏教授最近成了“网红”，他说的每句科普知识都很到位：“多吃鸡蛋，多喝牛奶……”因此，在疫情期间补充营养很重要。以牛羊肉为主的肉汤，营养丰富又充饥，热乎乎，辣乎乎，香喷喷，鲜美得令人食欲大振，令我和母亲大呼过瘾。我们边吃边聊，边擦着头上冒出的汗，畅快至极。我最喜欢吃的还是母亲做的江南腌笃鲜。腌笃鲜里的春笋清香鲜嫩，味道最美。这个春季，我很少外出，所以春笋也难到农村挖掘，只能到市场采购。腌笃鲜是什么美味？就是将鲜肉、咸肉、笋切块后一起放到砂锅里，搁到煤球炉上，让小火慢悠悠地炖出一锅汤。不过，各家有各家的取材。咸肉家家自备，不过，条件好、考究点的人家则会用火腿肉。鲜肉就花头多了，有用五花肉的，有用小排骨的，也有像我家一样用蹄髈的。然后，炖到差不多四分之三的火候时加入会吸足汤水的辅材，如百叶结、肉皮之类的。说来奇妙，每次守在煤球炉边上看火候，我都觉得这砂锅就像变成了发酵容器。煮上一段时间后，鲜甜与醇香便持续酝酿、膨胀，顶得盖子“噗噗”响，水蒸气、香气弥漫在灶间。这气味代表着春之味。我记得，在《射雕英雄传》中，黄蓉给洪七公做叫花鸡的过程让人直流口水。春笋就像《小窗幽记》中说的笋含禅味，堪称仙玉版的人参。

作为记者，我曾采访过一位营养师。她认为，春季调理肠胃很重要，早餐的食物可以选择精细的煲汤；那些酸性健脾的食材，如南瓜、莲子、芡实、薏仁等应该长时间熬煮，火候不疾不徐的文火把透着原味的食材煲成精品，盛在心爱的蓝色陶瓷碗中，撒上一些绿油油的葱花，一边欣赏一边嗅着香味。这简直是视觉和味觉的盛宴。

这些年，我们喜欢点外卖，在家和单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疫情让我们每个人都成了“大厨”，足不出户就可以烹制出美味佳肴。而春天在家做菜最有收获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代表一种生活方式，更代表疫情过后平和的心境。春天的菜肴，经过精心调配、慢火炖熬，达到了色香味俱全的程度。那些食物仿佛蕴藏着一整个春天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