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网的光

当下，“线上群聊”成了师生及家长沟通的重要途径。微信、钉钉、QQ等App提供的群组成了教师发布任务、学生上传作业和家长监督孩子学业的快捷助手。较之以往家长到校开家长会的大张旗鼓，网络媒介让一段段对话成了“微家长会”，这种沟通及时灵活且有针对性。

硬币总有两面。线上群聊方便了教育工作，但也不乏问题。笔者认为，大多数问题的本质在于聊天者未能处理好“公开言论”与“悄悄话”的质的区别与度的分寸，导致教师、家长和学生三者之间矛盾滋生，违背了建群的初衷。所以，作为教师，我在发布通知与回答家长疑问的时候，总是三思自己的文本内容和其暗含的情绪色彩。教育要因材施教，交流也要因人而异。因此，我在建立班级微信群的同时，也当起了QQ群主。因为前者往往是家长参与沟通，而后者是学生熟悉并喜欢的网聊环境。在家长的微信群中，我总是不自觉地想象自己站在讲台上开会，正式而拘谨；在学生的QQ群中，我则可以更好地带入课堂的环境中，同学生平易随和地问与答。

在两类群聊的思路切换中，我的教育工作有了收益：营造家长和学生各自的聊天环境，既保证了面对家长任务通知的严谨性，又利用和学生QQ聊天的随意性，保证了他们对于任务要求的充分理解，甚至使要求有了适度的可协商性。然而，在和学生们的交流中，我有时也心存困惑，彼此间或许存在某些代沟，影响了交流的质量。

我能意识到这种代沟，还多亏了和课代表的聊天。一次，我在节日祝福语的末尾用了“微笑”的表情符号。课代表与我私聊说：“老师，您经常用的一些表情好像有点不恰当。”我问：“哪些表情不好呢？”她说：“比如，这个笑脸，它的嘴咧得有点勉强。所以，我们并不认为是高兴的意思，而把它理解为无奈、敷衍甚至有点儿生闷气……”经她这么一说，我明白所谓的代沟其实是可弥合的差异罢了。我们的差异来自对网络文化的熟悉度、网聊环境以及情绪感知敏感度等。

于是，我“恶补”了一些网络新“梗”，学会了用学生们的思维把握所发表情。渐渐地，我的聊天能力有了提高，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

浩然是班上一个沉默寡言的男生，因为个子矮，他总被排在教室前面。不单教师，学生们也反映他是一个交流被动的男生。然而，在QQ里，我发现他是另外一副“活泼”的样子——他的空间里晒着自己的游戏战绩，充满自豪；他在QQ群里和同学们互相“斗图”、比拼各种夸张的表情包，QQ资料页的点赞数更显示出他是个“社交小达人”。在课堂上，我很难将这个老实巴交的男生与在网上活跃的他联系起来。我意识到，除了通常的“人前老实、背地暗捣”以外，学生还存在“现实内敛、线上张扬”的情况，且不在少数。经过观察思考，我分析出个中原因。浩然的两副面孔符合青春期的特点——自我意识高涨，有很强的自尊心，且充满矛盾心理。比如，他们渴望表达，却怕冷场；期盼交友，却担心过于主动；希冀独立，又不能不依赖父母。在这种青春期乌云的笼罩下，他们的课余时间更喜欢花在不易受挫且无须人际成本的游戏上，无意间从现实自我中分离出虚拟自我来，而这种虚拟自我有着迥异的性格和行为风格。

作为班主任，我和任课教师探讨了这个问题。在以后的教学中，我们有意识地多提问这类男生，问题有难有易，却总是给予鼓励。后来，碰到浩然时，我和他聊起表情包，他来了兴趣。我借机表达对他“学识渊博”的赞赏和表达真实自我的期望。我同意了他加入学校足球社，而这让我看到了又一个不一样的他。球场上的他拼劲十足，个头小但能量大，总能灵活地突破对方的防线，大家都想和他这个“小梅西”联手。他越来越自信专注，越来越勇于表现自我，在运动中激发的潜力也迁移到了课堂上。现在，我可以为他写下“阳光自信、开朗健壮”的期末评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