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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教育报优秀征文选登 用生命影响生命言传身教谋复兴 让青春有迹可循  为梦想保驾护航 三十八载特教路  无悔青春献盲童 记得那年初登台 好想你再喊声妈 声明

第8版:优秀征文选登
三十而立    守正创新
优秀征文选登
08

好想你再喊声妈

□ 临朐县第一实验小学 朱红菊

2006年9月,我成为县城一所小学一年级(4)班班主任、语文教师,带着紧张和期许,开启了崭新的从教旅程。

几十个小娃娃,脸上刻画各种表情,手脚做着各样动作。我年轻啊,抑制不住地想把所有爱都化成水,浇灌到每名学生身上。上课、开班会、跑操、参加活动或比赛,我几乎时刻泡在学生中间。有时一天只吃一顿饭,却从不觉得饿。

上完课,我喜欢带着学生在操场上尝试一种又一种游戏。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不爱说话,总喜欢搓着手,静静地出神。她成为我最先记住名字的几名学生之一。

“欣怡,快来,咱们一起‘贴膏药’!”我笑着喊她。别的学生叫着喊着,分小组、找队员,只有她怯生生地看着操场、地面。我和另外一名学生一起去牵她的手,她躲开了,站到我对面,忽然双手插到我背后抱住了我。我心里一动,也顺势抱着她。几十分钟很快过去,“贴膏药”的游戏结束了,欣怡却真正成为贴在我身上的“膏药”了。

从此,上语文课,她的眼睛一定跟着我走。下了课,我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有一次,她很少见地主动问:“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再玩儿‘贴膏药’那个游戏?”

我仿佛预感到什么。“今天下午上体育课时,我陪你们玩!”听完我的话,她笑了一下,跑回教室。欣怡当然还是和我一组,我们边玩边找话说。“欣怡,你和曼琪一组吧。”“欣怡,老师累了。你们玩儿,我休息一会儿行不行?”欣怡一直没有说话。我实在撑不住,也得维持秩序,就去推欣怡的手。推开她的手转身走的瞬间,传来一声“妈妈”,我没太反应过来,回过头没等说话,欣怡更清晰地叫了第二声“妈妈”。

我愣了几秒,蹲下身子,望着欣怡的眼睛轻声问:“欣怡,怎么了?你想妈妈了?”她低着头搓手,摇了摇头。“那为什么喊‘妈妈’呢?”她仍不作声。那时候我还未婚,被小孩子喊“妈妈”,感觉不太好意思。

我坐在办公桌前仔细回想,真的没有见过欣怡的妈妈。找到电话号码,我打给欣怡的爷爷。从他欲言又止、断断续续的诉说中,我大体知道:欣怡妈妈忙得顾不上她,她一直跟着他们老两口生活。当时,我没再往深里想,只是觉得欣怡的确很需要妈妈的关怀。

欣怡还是一如既往地黏我,时不时地喊我“妈妈”。我鼓足勇气,就是不敢答应。我把她叫到办公室,与她约定:只有我们俩的时候,欣怡才能喊我“妈妈”,其他时候只能叫“老师”。欣怡答应了,蹦蹦跳跳着走了,我能感受到她的高兴。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又做了几件事。每周都和欣怡爷爷至少联系一次,问问她的状况。在课上多提问、多表扬她。每次欣怡到办公室找我时,我都会许可她喊我“妈妈”。时光总是过得很快,4年弹指一挥间,欣怡喊了4年“妈妈”,我也当了4年“未婚妈妈”。

欣怡上五年级时,我要接手别的班级。学生都在最后一节课上哭了,欣怡更是把眼睛哭得肿肿的。我忍啊忍,但还是泪流满面。后来,我在学校里碰到过她几次,她也不再喊我“妈妈”了。碰到她的班主任,我会问起她的情况。我心里竟有些失落。

又过了几年,2018年的一天,我接任四年级一个班的班主任,课间走廊里突然传来两声:“老师,老师。”我回头一看是李宇轩。“怎么了,宇轩?”“老师,你还记得李欣怡吗?”他一说,我脑海里立马闪现出那个“跟屁虫”——个子小小的、身体胖胖的、眼睛圆圆的,搓着手喊我“妈妈”。“当然记得了!”“他是我姐姐……”“你姐姐?你这一说,我发现你俩还真是长得很像。”我们聊到上课铃响。后来,宇轩带给我一封信——

朱妈妈,您好!我是欣怡,现在工作了。您知道吗?我喊您“妈妈”的四年,是我父母开始闹离婚的四年。我等了好多年、劝了不知道多少遍,还是没留住他们。他们后来还是离婚了。我跟了爸爸,宇轩年龄小,跟了妈妈。如果没有朱妈妈做得那么多,我难以想象自己会怎样。我那么小,是那么需要您……

信很长,长到如同那四年。信很短,短到如同那四年。

好多种情愫涌上我的心头,眼泪落在信纸上。有自责,要是那时候,我能去家访几次,能大大方方地答应那一声声“妈妈”,要是……欣怡会不会过得比现在更好?我的工作和生活,离真诚的生命、朴素的情感一直这么近,我每天被这人世间最真的情感围绕着。

当老师,当妈妈,再付出,也值得。

我展纸提笔,给欣怡写回信,也想写得长一些。几次动笔,几次作罢。最终,我只回复了几行——

欣怡,朱妈妈那时候做得很不够。

那时,朱妈妈只想着把全部的自己交给你们,却找不到更细致的方式。

欣怡,好想你再喊声“妈妈”。

录入: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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