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惊蛰
父亲虽然年过七旬,但仍然在乡下经营着几亩责任田。常年与土地打交道的父亲,对农历二十四节气向来非常看重。他一直认为,惊蛰在二十四节气中是一个比较接地气的节气。
父亲说:“惊蛰是个足以令庄户人一夜间醍醐灌顶的节气。”惊蛰的到来惊醒了小村庄尘封了一冬的记忆。当然,还有那些越来越绿的阳光,越来越轻的东风,越来越暖的鸟啼。桃花腮帮红,梨花脸蛋白,小鸟高声叫,骡马撒欢儿闹,到处都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景象……在父亲的描述间,我仿佛看到了一幅令人心旷神怡的画面:在广袤的大地上,一顶花轿任由东风颠颠地抬着,眨眼间,便把一个叫春花的女子娶进了春天。“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古籍《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对“惊蛰”的注解,其实和父亲说得差不多。不过,从心底里讲,我更愿意接受父亲的描述。
惊蛰这天,父亲总会起得很早。他先是将屋子一丝不苟地收拾干净,连墙角那把老藤椅都擦得锃亮如新。然后走到庭院里,把犄角旮旯的落叶一片片扫净,露出青砖的本色。做完这些,父亲便背起双手,慢悠悠地向田间走去。他要看一看昆虫如何打着哈欠伸展开羽翼,伸展开那些透明的希冀。他还要观察一下麦苗怎样舒舒服服地翻个身,展示通体的惬意,流露一脸的欢喜。动物也好,植物也罢,都在静静地等——等待雷的鼓鸣、雨的洗礼。父亲说,很多时候,动物比人更有灵性。一切的一切,或磨难,或幸运,该来的都会来。很多时候,炸响在头顶的惊雷,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提醒。惊蛰来临之际,父亲年复一年地都在等待。我知道,他不仅仅是在等待一个节气,更是在等待生命复苏的喜悦。在他眼中,每株返青的麦苗都是希望,每只苏醒的昆虫都是奇迹。
民谚说得好:“过了惊蛰节,春耕不能歇。”因为去年冬天老家的雨雪较少,土地的墒情很差。于是,小麦的春灌第一个被提上了议事日程。上个周末,我回老家,正赶上父亲和乡邻们商量啥时候进行集中春灌。一名乡邻说:“你是老庄稼把式,一切听你的。”父亲笑了笑。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底。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我,知道春灌完成后是热火朝天的春耕,接下来就是满怀希望的春播。劳作,将是通行整个乡村的代言;辛勤,将写满农人们的每一张笑脸。
“促春遘时雨,始雷发东隅,众蛰各潜骇,草木纵横舒。”随着草木的葱郁与舒展,展现在人们眼前的,将是一个欣欣向荣而又姹紫嫣红的美好春天。
(作者单位:临邑县德平镇教育办)